奶奶总说我是扫把星，克死了她儿子。
可我瘫痪后，她却寸步不离地照顾我。
我考上大学拿到奖学金，奶奶以为苦尽甘来。
我不但把钱全给了嗜赌如命的小姨。
还在网上开启了“八旬孤寡老太死亡倒计时”的直播。
全网骂我是白眼狼，诅咒我不得好死。
奶奶不怪我，依旧继续捡垃圾、刷厕所为我攒钱买轮椅、上大学。
终于奶奶病倒了，虚弱的她恳求网友“别怪孩子，她不容易。”
所有人都让我去下地狱。
我不以为意。
“继续看我的直播，你们就知道，到底是谁该下地狱。”
01
奶奶支撑着大病初愈的身体，佝偻着背走进厨房为我做饭。
她惦记要营养均衡，精心挑选鲜鱼，剔除鱼刺，熬了一上午鱼肉羹。
又要荤素搭配，压抑着顶心裂肺的咳嗽，炝炒了盘青菜。
终于把小饭桌架在我床前，摆好碗筷，递给我筷子。
“囡囡，吃饭了，今天鱼新鲜，我尝过了，一点都不腥。”
奶奶自己饿着肚子，舀一勺鱼羹吹凉，递到我嘴边。
“你口水都吹上去了，看着就恶心，我不想吃。”
奶奶满脸忧愁，语气却温柔。
“乖，你不吃饭病怎么好，你不是最爱吃鱼了么？”
我推开奶奶递来的饭碗，望向一旁嗦面条的小姨。
“小姨，你做面条闻起来真香，我想吃。”
小姨刷着手机头也不抬，爱搭不理。
“这是我给自己煮的，要吃你爬到厨房做去。”
奶奶陪着笑脸哄我。
“乖孙女，你要想吃面，奶奶用鱼羹给你煮。”
我冷笑一声。
“你那鱼还不知道是从哪个垃圾袋捡的人家不要的死鱼，我才不吃，我就吃小姨煮的面。”
小姨这才抬头，眼神闪着精明。
“我煮的面不能白给你，老太太，100块钱，我就让给你乖孙女。”
奶奶颤颤巍巍，踮着脚取下衣柜上掉漆的饼干盒。
里边放着奶奶卖废品，打零工挣的辛苦钱。
摸索出十多张皱巴巴的纸币，凑够一百块钱给小姨。
小姨赶忙又嗦了半碗面，一把抓过钱，贪婪的数着。
“别说小姨不照顾你，面赏你了。”
面碗边沾着小姨油腻的口红印，碗里泛着黑乎乎的油光。
我毫不在意，捧起面碗，大块朵颐。
网友都被我气疯了。
奶奶太可怜了，拼了老命做的饭她看都不看一看，舔着脸去吃别人的剩饭！
小姨是她亲姨么，一碗剩面条好意思要钱。
奶奶一块钱一块钱攒起来不舍得花，为了孙女被小姨坑了。
孙女好贱，好饭不吃，舔你小姨口水，怎么想的？！
看孙女样子就来气，奶奶让她饿死得了，伺候她干啥？！
这女的我认识，在我们村都出名了，你们接着看吧，更过分的在后头。
02
凌晨三点，剩面条在我肠胃里翻江倒海。
我趴在床沿控制不住的呕吐，黏腻酸臭的混合物溅的到处都是。
一股温热的污秽冲破束缚在我身下蔓延。
听到响动，奶奶立刻从走廊上的行军床弹起，拖着年迈疲惫的身躯为我清理。
“都怪奶奶，让你吃了那碗面，奶奶给囡囡弄干净。”
奶奶小心翼翼的为我擦拭，苍老的手不听使唤，还是碰到了我的褥疮。
“疼死了，别碰我，你的手干净么？”
闻言奶奶满是愧疚，我每皱一下眉头都是对她的一次凌迟。
奶奶忍着刺痛把全是裂口的手放到热水里泡了又泡才再次为我清洗。
小姨被吵醒。
“搞什么，大半夜还让不让人睡？”
小姨被刺鼻的味道熏着不肯进房间，站在门口发牢骚。
“人模人样的底下都烂透了，又是脓又是屎的，看的我把隔夜饭都吐出来。和你们住一起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奶奶听不得她对我的咒骂。
“她小姨，孩子不舒服，你不搭把手就算了，怎么能说的那么难听。”
“一个废物，苟延残喘，活着也是受罪，让她泡死在屎尿堆里算了。”
“我让你在我家白吃白住，囡囡几万块的奖学金也全给你了，你就少说两句吧。”
小姨叉腰叫板。
"老不死的，我说两句怎么了，那点钱还不够我在赌桌上呆一小时的，你天天泡在公厕，回家又当搅屎棍，你当然不觉得恶心。说不定一天不闻这味你还想呢。"
原来小姨是吃白饭的，凭什么这么横，敢侮辱奶奶？奶奶反抗啊！
寄人篱下的是小姨？不是奶奶和残废？那奶奶为什么要忍气吞声，赶她走啊？
对小姨的恶语我全然不理，转而催促奶奶。
“钱是我自愿给小姨的，她对我怎样我都高兴。你快点，是想冻死我么？”
小姨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瘫在屎尿堆里的小废物配上个老废物，活该受罪！”
愤怒和屈辱让奶奶呼吸粗重，她拼命压抑着啜泣，眼泪还是大颗滚落。
“别听她的，我们囡囡才不脏，我们囡囡考上了大学，不是废物。”
“你的眼泪把我的被子弄脏了。”
奶奶艰难行步，将沾着尿骚和粪便的厚重被子抱到卫生间清洗。
我睡到天大亮，才看到奶奶拖着清理好的被子去晒。
接连的劳碌榨干了她的身体，摇摇晃晃就要跌倒。
奶奶看到我在看她喜出望外。
“乖孙女，奶奶不累，你睡的好就好，奶奶去给你熬药。”
直播间被观众的咒骂唤醒。
呜呜呜，奶奶一把年纪累死累活伺候她，她还不领情。
这种人不配有人疼。奶奶让她和无良小姨一起去死，别管她们了。
孙女腿残心盲，不分好坏！
不得好死！天打雷劈！和你小姨一起去下地狱。
这种人瘫在床上活该，一点也不可怜，她作孽受罪别拉着奶奶。
奶奶对她这么好她不领情，小姨蛇蝎心肠她还听小姨的，到底为什么啊啊啊！
03
奶奶小心翼翼地端着药碗，眼角的皱纹里堆着恳求。
"囡囡，该喝药了。李大夫说这药能通经络，对你的腿好。"
我冷冷地瞥了一眼那碗冒热气的药，猛地抬手一挥。
"我不喝！"
滚烫的药汁溅在奶奶来不及缩回的手上，痛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布满老茧的手背瞬间红肿，起了好几个水泡。
"哎哟，这是演哪出啊？"
小姨倚在门框上嗑着瓜子。
"老太太，要我说你就是活该，热脸贴冷屁股。"
奶奶疼得浑身发抖，却还是先来看我。
"囡囡，没烫着你吧？"
小姨翻了个白眼，踮脚去够衣柜上奶奶的零钱盒，碰翻了上边沉重的大木箱。
眼看就要砸到我，奶奶想也不想扑上来，用自己的身体为我挡开。
她闷哼一声，整个人瘫软下去，额头撞在床沿，鲜血破口而出。
继而愤怒的指责小姨。
“她小姨，你就不能小心些，砸坏囡囡怎么办？”
“砸死了不正好，替你解决一个废物。一个残废活那么久干嘛。”
奶奶趴在床边，痛得直不起来，却还强撑着抬头看我。
"没...没砸着你吧..."
我不去看她，转像小姨。
"小姨，你没伤着吧？"
小姨看都不看我，忙着搜刮零钱塞进兜里。
“还是你这丫头懂事。这点钱也不够啊。”
“奶奶床底下放嫁妆的箱子里有对银镯子，还能换几个钱。”
她说了什么？！银镯子？！她怎么敢！！！奶奶留了几十年的嫁妆啊！
刚才箱子砸下来奶奶可是用命护着你啊畜生！奶奶手上水泡还在冒血！
你小姨嫌你命长，你还给她钱？遇到狼心狗肺的畜生奶奶快跑吧，别照顾她了。
奶奶都流血了，第一时间还再关心她，她不配！
谁来叫醒这个残废，醒醒。残废，把钱给那种人，你脑子也瘫了么？
小姨忙去翻，虚弱的奶奶死命拦着。
“不能拿，这是留给囡囡的饭钱、药钱，是救命钱啊。”
“你们俩的贱命值几个钱？”
镯子被小姨抢走，奶奶紧紧抓住小姨的裤脚，求她把镯子留给我。
“老不死的再找不痛快，等你死了我慢慢折磨你孙女，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弄断她的胳膊，戳瞎她的双眼，烂肉一样瘫在街上乞讨去。”
奶奶慢慢松了手，眼中的光彻底熄灭。
三年前小姨就是这样用我威胁奶奶，才能留在我们家白吃白住的。
那时我的腿并不是毫无知觉。
直播间再次沸腾，热度直冲榜首。
难怪会养着寄生虫小姨，都是为了没良心的孙女，怕自己没了后小姨会残害孙女，我爆哭！
为了孙女累死累活遭人打骂，孙女还不领情跪舔冷血小姨，老太太好惨，我哭死。
她还在笑！你们看截图！那个残废在笑！
对你好的是奶奶，小姨就是吸血鬼，为什么要跪舔吸血鬼，到底有什么隐情？
真有好坏不分的人么，有没有人来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骂吧，继续骂吧，再过几天你们就知道为什么了。
04
奶奶粗略洗了下青肿的脸，忙来给我梳头。
“囡囡，奶奶昨晚又梦见你小时候了。”
“你那时候刚会走，扎两个羊角辫。奶奶捡瓶子，你就跟在奶奶屁股后头，摔疼了也不哭。”
奶奶拧干毛巾，用布满老年斑瘦骨嶙峋的手轻柔的给我擦脸。
“还有一年看元宵灯会，你非要最大的兔子灯，奶奶没钱给你买，坐在地上耍赖，哭得撕心裂肺。奶奶没办法，寒冬夜里帮老板卖了一个月的元宵才给你换来了灯。你还记得么？”
我避开了奶奶近乎乞求的询问，视线冰冷的盯着墙皮。
奶奶费力的给我换了身干净衣服，倒了杯温水放在我床头。
奶奶搬着凳子在我床边坐下，拉着我的手，期待着我的回应。
“以前我咳嗽你会用小手给我捶背；我手冻裂了，你说长大了给我买棉袄；有好心人给你水果，你都先递给奶奶吃。”
刻意尘封多年的记忆涌入脑海，我摇摇头不去想。
在对上奶奶苍老浑浊的眼睛，依旧是无法化解的怨恨和疏离。
那眼神空的，我看得心梗！每次回忆杀都是刀，刀刀扎在奶奶心上！
她对奶奶就没有一点感情吗？陪她长大的是奶奶，为什么反而亲近寄生虫小姨？
看她那死样子，我真想冲进屏幕给她两耳光！
奶奶别说了！她不配听！她不配！
我受不了了！她到底在高贵什么？一个瘫子！就会跪舔她小姨。
废物！除了会冷暴力你还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奶奶，奶奶对你不好么？
“那时候再辛苦我都想我不能倒下，我倒下了我孙女就没家了。再苦再难，奶奶也挺过来了。那时候你多好啊，现在到底是怎么了？”
我的沉默和无视比任何恶毒的言语都要伤她。
奶奶抱着脏衣服离开，吱呀的门板像她悠长的叹息，门后漏出压抑的啜泣。
再回来奶奶收起眼泪，像换了一个人。
她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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