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霄宗的天，似乎永远比别处亮得更早。
只是这份“早”，落在外门杂役区，却半点没有仙门的清灵，反倒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压抑。
东方刚泛起鱼肚白，灰蒙蒙的天光勉强穿透稀薄的灵气，洒在斑驳的青石板路上，路边的杂草蔫头耷脑，连带着空气里都飘着股若有似无的灰尘味——那是昨夜杂役弟子们打扫时，没能彻底清干净的痕迹。
苏瑾禾就是这群“没能彻底清干净”的弟子里，最“显眼”的一个。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袖口还打了个补丁的外门杂役服，手里捏着半块啃剩的粗粮饼，正蹲在自己负责的那片庭院角落，慢吞吞地嚼着。
饼子又干又硬，刺得喉咙发疼，她却吃得格外认真，毕竟这是她今天唯一的口粮——昨天钱贵那死胖子说了，要是今天再把清洁术用砸，本月的灵石和口粮，就全给她“扣去充公”。
想到钱贵，苏瑾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嘴里的饼子顿时更难吃了。
这要是在她原来的世界，克扣“工资”早被劳动监察举报了，哪容得下这种肥头大耳的家伙作威作福？
她入青霄宗整整三年，从一开始的“资质平平”，硬生生被磋磨成了外门人人皆知的“废柴”。
别人引气入体最快三天，最慢不过半月，她倒好，三年了，丹田还是空空如也，连最基础的清洁术都能玩出花样——别人用是“除尘净物”，她用是“扬灰拂面”，上次还差点把管事的袍子给烧了个洞，从此“苏废柴”的名声就彻底钉死在了杂役区。
“磨蹭什么呢！
苏瑾禾！
太阳都要晒屁股了，院子还没扫干净，想挨罚是不是！”
尖锐刻薄的声音像针一样扎进耳朵里，苏瑾禾浑身一僵，手里的粗粮饼差点掉在地上。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钱贵来了。
果不其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布料摩擦的“沙沙”声，一个腆着圆滚滚肚子的中年男人停在了她身后。
钱贵穿着一身略显微胖的外门管事服，脸上泛着油光，小眼睛眯成一条缝，正用一种毫不掩饰的嫌弃眼神打量着苏瑾禾。
“看看你这模样，”钱贵嗤笑一声，抬脚踢了踢旁边的扫帚，扫帚“哗啦”一声倒在地上，扬起的灰尘正好扑了苏瑾禾一裤腿，“入宗门三年，连个清洁术都用不利索，我看你根本不是来修仙的，是来混吃等死的吧？”
苏瑾禾咬了咬后槽牙，把手里的粗粮饼飞快塞进怀里，弯腰捡起扫帚，低着头小声道：“弟子这就打扫。”
“还不快去！”
钱贵不耐烦地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今天要是再敢搞砸，你就等着去后山喂妖兽吧！”
苏瑾禾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吐槽——“混吃等死也比你这克扣弟子口粮的死胖子强有本事你自己来用清洁术，说不定还没我强喂妖兽？
你怎么不先去试试妖兽爱不爱吃你这一身肥肉”——脸上却依旧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拿起扫帚走到庭院中央。
她放下扫帚，按照原主记忆里的要领，双手快速结印。
指尖泛起点点微弱的白光，那是灵气调动的迹象，只是这白光比寻常弟子弱了不止一星半点，还没等她将法术引向地面的灰尘，指尖的白光就开始晃悠，像是风中残烛。
“凝神，聚气，引向目标……”苏瑾禾在心里默念口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能感觉到丹田深处那点可怜的灵气正被强行抽调出来，沿着经脉缓慢游走，可走到一半，灵气突然像是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地往反方向冲去！
“糟了！”
苏瑾禾心里咯噔一下，还没等她调整过来，就听“呼”的一声，一股气流从她掌心喷涌而出，不是向下清扫灰尘，而是向上扬起——庭院里刚被风吹拢的灰尘瞬间被卷成一个小旋风，首首朝着她的脸扑了过来！
“阿嚏！”
苏瑾禾被呛得狠狠打了个喷嚏，眼睛里瞬间灌满了泪水，视线一片模糊。
她伸手胡乱抹了把脸，手上立刻沾了一层灰，原本还算干净的脸颊，顿时变得灰头土脸，活像刚从煤堆里爬出来的。
“哈哈哈！”
钱贵的笑声像破锣一样响起，他指着苏瑾禾，笑得肚子都在颤：“我当你这三年好歹能有点进步，没想到啊没想到，清洁术还能反向施法？
苏瑾禾，你可真是咱们青霄宗的‘人才’！”
苏瑾禾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脸上却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弟子……弟子失误了，再试一次……试？
试什么试！”
钱贵收住笑，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更加刻薄，“你这是浪费宗门灵气！
就你这资质，这辈子都别想引气入体，留在宗门也是占地方！”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袋，里面装着几块黯淡无光的劣质灵石——那是苏瑾禾本月的份额。
钱贵掂量了一下布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鉴于你这‘精彩’的表现，本月的灵石，就扣下了。
什么时候你能把清洁术用明白，什么时候再给你！”
“管事！”
苏瑾禾猛地抬头，眼里带着一丝急切，“这灵石我还要买米粮……米粮？”
钱贵挑眉，语气不屑，“自己没本事，还想吃米粮？
有本事你就把法术练好了，没本事就饿着！”
他把布袋塞进自己怀里，拍了拍，“还有，从今天起，你搬去静心苑住。”
“静心苑？”
苏瑾禾脸色一白，声音都有些发颤，“管事，那地方……”她当然知道静心苑。
那是青霄宗最偏僻的角落，据说几十年没人住了，院子破败不堪，屋顶漏雨，墙壁透风，冬天冷得像冰窖，夏天热得像蒸笼，简首不是人住的地方！
钱贵这哪里是让她去住，分明是变相流放！
“怎么？
你有意见？”
钱贵眼睛一瞪，语气带着威胁，“静心苑清静，正好适合你这种‘修炼无望’的弟子闭关突破。
要是你不去，那就是违抗管事安排，按照门规，可是要被逐出宗门的！”
苏瑾禾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她知道，跟钱贵这种势利眼争辩，根本没用。
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仙门里，她一个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的“废柴”，连反驳的资格都没有。
钱贵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服软了，满意地哼了一声：“限你今天之内搬过去，要是敢偷懒，后果你自己知道！”
说完，他腆着肚子，摇摇晃晃地走了，留下苏瑾禾一个人站在满是灰尘的庭院里。
苏瑾禾看着钱贵远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灰尘的手，最后摸了摸怀里那半块硬邦邦的粗粮饼，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从怀里掏出那块被钱贵嫌弃、却被她视若珍宝的劣质灵石——那是她上次省下来的，本来想留着今晚尝试修炼用。
灵石表面黯淡无光，灵气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就像她此刻的处境一样，看不到一点希望。
“清洁术反向施法……废柴之名坐实了啊……”苏瑾禾自嘲地笑了笑，把灵石小心翼翼地放回怀里，拿起扫帚，开始一点点清扫庭院。
阳光渐渐升高，洒在她单薄的身影上，灰尘在光束里飞舞，像是在嘲笑她的狼狈。
苏瑾禾一边扫地，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钱贵你个死胖子！
克扣灵石就算了，还把我赶到静心苑！
祝你走路摔跤，吃饭噎着，睡觉被老鼠咬耳朵！”
吐槽归吐槽，她手里的动作却没停。
不管怎么样，日子还得过，就算是穿越来的“废柴”，也得先活下去再说。
只是不知道，那个破败的静心苑里，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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