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浠沥沥,长溪归海急,千沟万壑任他去,一朝相聚分浊清……大晋朝鸠山祈雨祠内,一位老者躺在摇椅上双眼微眯,摇头晃脑地念着诗经:“君子防未然,见机天地先。
开物象未形,米在忧患前……”学堂里传来几声压抑的低笑。
老者瞥眼望去,只见一个孩童正饶有兴趣地在本该练字的纸张上作画。
他轻轻放下书本,放轻脚步走到那孩童面前,五指化作板栗,在那滴溜圆的脑袋上敲出“咚咚咚”的声响,宛若敲木鱼。
那孩童吃痛,抱着头大叫:“哎呀!
老头你干嘛!
真把我脑袋当木鱼啦!”
此话一出,哄堂大笑!
另一个身形瘦小的孩童大声起哄:“桐山师傅改道出家啦!”
老者不慌不忙,卷起桌上的画作,稍一用力便精准地扔进了瘦小孩子的嘴里。
那孩子噎得够呛,慌忙取出纸团,却还不忘调侃:“师傅百步穿杨啊!
就是有点噎人……”他慢悠悠展开纸团,嘟囔道:“让我看看李桃又画了什么佳作。”
展开一瞬间,他脸色涨红,小跑着给每一排的孩子传看。
最后八个孩子全聚在一起,一眼看看画儿,一眼看看桐山,随即爆发出震天笑声。
有的跪在地上,有的弯腰蜷伏,全都捂着肚子,眼睛眯成一条缝,眼泪从眼角喷涌而出。
桐山走近一看,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拿起戒尺朝名叫李桃的孩子走去,“啪啪啪”地朝他手心挥去。
李桃却不叫痛,反而笑呵呵地说:“师傅见徒儿画技高超,人物栩栩如生,感动得手舞足蹈了吗?”
桐山听到这句话,好悬血压突破180,手中的戒尺又挥舞了数下。
李桃依旧笑呵呵:“师傅休息一下吧……怕您老人家身体吃不消……万一出现意外我可怎么办。”
桐山彻底无语:“下午炼体课,你们这群小王八蛋学文入仕,怕是要把大晋国闹得鸡犬不宁。”
“好耶!”
全体欢呼道。
真是一群魔丸转世。
桐山拖着筋疲力尽的嗓音,仿佛只剩下一丝微弱气息地呼喊:“林现!
以后你带他们炼体吧,这群小狗熊心思不在经国济世,这样下去只会要了老夫的命~混世魔王一次出了九个吗?
有点意思……”沉厚而响亮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循声望去,只见名叫林现的年轻人身长七尺,身着深蓝长衫,面若冠玉,眼若桃花,虎背蜂腰,正襟危坐地看着一本《孙武兵法》。
“如今天下动乱,各修国都在整备军事。
前一阵子大司马更是宣布全国魁武境修士,均要参加军役,以便随时动员。
今大晋朝三分势力,各持己见,权贵皆以稳住自身朝中根基为己任,不管百姓死活。
良田皆种初元果,百姓无田可种,无粟可食,饿毙街头,随处可见野狗饱餐骸骨。
修士为争夺灵气之地自相残害,更有邪修用活人血肉修炼。
这个国家亡便亡了,还有什么可救!”
忽然,一名老者推门而入,缓缓说道:“师弟!
莫要胡说!
小心‘禁卫’耳目!
你一人被抓便抓了,不要连累了这些学子!
他们可是大晋朝未来的希望!”
说到此处,老者激动得猛然咳嗽。
“掌门师兄!
别激动,师弟知错。”
林现连忙跑过去搀扶老者坐下,又急忙到茶炉边倒了一盏热茶,恭恭敬敬地递到老者面前,“师兄!
您不去好生安养身体,总往学堂跑什么……马上大战,三王爷还需要您助力呢……”老者吃力地抬头:“师弟~当年师尊陨落前嘱托我等育英教才,好为光复大晋河山培养人才。
如今学堂日渐凋敝,实有愧先师所托,百年至今也只出过三位凝神境而己。
相比藏蝉院与夺香祠,我们祈雨祠根本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而今师弟你己是凝神境巅峰,更应注重修身养性,传正道以证道,少些戾气。
这些学子日后还要靠你好好教导才是。”
林现低头:“师兄我错了,我记住你的话了。”
掌门摆了摆手:“我老啦!
寿命将尽,你和桐山要好好的照顾祈雨祠。
桐山性格太老实,你要多帮衬……”桐山立即起身,恭敬作揖,眼眶红润:“师兄,您在我无处可去时给了我一落脚之地,我时常铭记在心。
雨祠虽生微力薄,但底蕴深厚。
孩童虽有顽劣之性,但都有赤诚之心,我愿将某一生留在雨祠。”
掌门叹气:“有你二人此言足矣。
大乱之势将至,保护好学子,若有危难可带他们离开晋国以求避祸。
身可死,传承不可断。
我走啦,你们二人散了吧……好好修行。”
正午时分,桐山、林现在祠堂囚龙场修炼,只听得孩子嘻嘻吵闹,还带了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花脸小狗嗷嗷乱叫,将他们搞得心烦意乱。
林现气得怒骂:“小兔崽子我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说罢周身罡风涌动,打开道场大门,刻意爆发出阵阵威压,将院子的物品震得七零八落。
他随手拿起扫把,瞬间在每个孩子屁股上各打一棍。
孩子们疼得哇哇大哭,唯独叫李桃的似笑非笑地站着,看得出来虽然很疼,却在咬牙忍耐。
林现好奇地问他:“你不疼吗?
怎么不哭!”
李桃说道:“林师傅,疼!
我错了。”
林现疑惑:‘都说这李桃顽劣,怎么认错态度这么好?
’思索片刻没放在心上,便说:“回去吧,写500遍‘我错了’,申时交予我。
你们这群小混蛋一样,都给我写500遍!
滚!”
小孩子们连忙连滚带爬地离开这里。
李桃跑着一把抓起小花狗就往回跑,嘴角一咧,仿佛又有坏点子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孩子们跑到寝堂,纷纷搬出小板凳,席地而坐开始草写。
李桃坐在地上一会儿抓耳挠腮,一会儿看地上蚂蚁搬家,一会儿抱着小花狗爬院中的杨树。
正迷玩之际,突然小花狗恐高尿了起来。
李桃见状就把“水枪”掉转方向,朝着白天和他一起戏弄老师的瘦小子张毅。
“咦?
明明是十一月怎么还有蝉露?”
张毅边嘟哝边用手抹脖子,凑近鼻子一闻,“造了!
怎么这么臊!”
抬头望去,正好最后几滴落在他的嘴巴里。
“呸呸呸!
什么玩意儿!
XX李桃你给老子等着!
你下来我弄死你!”
李桃见目的达成,哈哈大笑:“谁叫你小子白天起哄,害你大爷多挨了几戒尺,请你喝狗尿算是感谢你啦哈哈哈哈!”
说着话突然从杨树上掉了下来,于是二人展开了追逐战。
李桃边跑边骂:“狗尿大王张毅~狗尿大王张毅~”气得瘦弱的张毅越跑腿脚越发软。
情急之下骂出:“没娘的孩子!
狗都不如!”
听到这,李桃怔了一下,眼眶瞬间泛起红丝。
停步转身,一拳打在张毅面门。
两人都停住了脚步,张毅痛苦地捂着鼻子,瞬息鲜血流了出来。
慢慢的沉默逐渐转为抽泣。
李桃从愤怒转变成了愧疚,蹲下连忙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没事吧……”忽然李桃视线突然模糊变成了一抹红色,还听见张毅说:“鼻涕大王~鼻涕大王~”。
“好家伙你装的!”
随后一个个头稍微高点的小孩子喊道:“张毅、李桃别玩了,快要交罚抄了!”
一看太阳,“不好!
怎么办都怪你!”
张毅面色急促说道。
“没关系我有办法,这玩意儿我以前做出来就是为了防止罚抄的。”
李桃拿出一根细竹子,里面塞着碳沫,随后在纸上写起字来。
“只不过没有毛笔的好看,还不是一样!
来不及啊。”
张毅说到。
“没关系看我的。”
只见李桃又拿出两只,三根并抓,下笔飞快,没一会儿就写完了。
“我去!
还能这么操作,你真是天才李桃!”
张毅激动地喊道。
片刻后他就补完了剩余的量。
大家纷纷跑去囚龙场找林现,将罚抄纸张放在门口。
李桃与张毅最后一个离开,纸张用石头压住。
临走,李桃往张毅的纸张中塞入了一张别样的东西……第二天,祠钟比往日早响了一个时辰,三短一长,代表着学堂集合。
“谁干的!”
林现手拿着一张纸,上面写到‘犬尿犬尿好喝浮躁!
妙妙妙!
’大家都看向张毅!
张毅瞬间明白,“可恶的李桃!”
“污言秽语,情何以堪!
再抄500遍!”
林现说罢便朝他喊道。
见己得逞,李桃捂嘴偷笑,正欲溜之大吉,林现突然抓住他的脖子:“小伙子,你要去哪啊~”林现嘴中咬牙切齿道,“跟我去囚龙场里领罚!”
张毅见状正得意自满之际,也被提溜了起来。
“师尊我冤枉啊~”张毅哀嚎道。
林现怒色道:“少废话!”
暮色随着道场关闭渐渐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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