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绝境求职第一章 房贷账单上的红印2005 年 9 月的上海，台风刚过，空气里还裹着潮湿的热气。
阿军坐在客厅的折叠桌前，指尖捏着那张刚寄到的房贷账单，纸上 “本月应还 3280 元” 的数字被红墨水圈着，像道扎眼的疤。
“锅里还有粥，你盛一碗吧。”
妻子林慧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点疲惫。
她刚洗完衣服，围裙上沾着肥皂泡，晾衣绳上的衬衫还在滴水 —— 那是阿军唯一一件没起球的正装，明天要穿去公司开季度会。
阿军没动，盯着账单上的数字发呆。
他在服装行业干了 22 年，从广州的小服装厂学徒做到上海这家民营公司的中层高管，月薪才 6500 元。
三个月前刚在松江买了套六十平的老房子，首付借了十万，每月房贷几乎吞掉一半工资。
林慧在超市当收银员，月薪两千多，两人加起来，除去房贷和生活费，连给老家父母寄钱都要算着来。
“又在想钱的事？”
林慧端着粥过来，放在他面前，“要不…… 我再找个兼职？
晚上去餐馆洗碗也行。”
阿军抬头看她，林慧眼角有了细纹，结婚才半年，她就没买过新裙子。
“别瞎琢磨，” 他把账单折起来塞进兜里，“我是高管，总会有机会的。”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却发虚 —— 上周公司副总找他谈话，说下半年要缩减中层编制，暗示他要是完不成季度业绩，可能要被调去门店当店长，薪资还要降一级。
那晚阿军没睡好，翻来覆去想着房贷和工作。
凌晨三点，他悄悄爬起来开电脑，屏幕亮起时，右下角的 QQ 图标闪了闪 —— 是大学同学发来的消息，问他要不要一起做服装尾货生意。
阿军没回，点开收藏夹里的 “中国服装人才网”，这是他最近每天必看的网站。
页面加载得很慢，拨号上网的 “滴滴” 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突然，一条红色的招聘启事跳了出来：“河南三门峡某服饰有限公司招聘营销高管，要求：十年以上服装行业经验，熟悉加盟运作，月薪 20000 元，提供住宿。”
阿军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20000 元，是他现在工资的三倍。
他赶紧点进去，公司简介写得很简单：“主营男女装加盟，2005 年拓展华东市场，急需高管团队。”
没有具体地址，只留了个 QQ 号。
他犹豫了几分钟，还是加了那个 QQ。
对方的昵称是 “三门峡服饰 - 李经理”，头像用的是公司 logo（后来他才知道是网上盗的图）。
没过半分钟，对方通过了验证，发来一句：“您好，是应聘营销高管的吗？”
阿军手指飞快地敲键盘：“是的，我有 22 年服装行业经验，之前在上海的公司做中层，负责加盟业务。”
“李经理” 回得很快：“我们就需要您这样的人才！
薪资没问题，只要您能过来，半年内帮公司打开华东市场，还能拿 10% 的利润分红。
您方便近期过来面谈吗？”
阿军盯着屏幕上的 “分红” 两个字，脑子里闪过房贷账单、林慧的细纹、副总的暗示。
他深吸一口气，敲下：“我这两天处理下上海的事，下周过去。”
关掉 QQ 时，天己经亮了。
阿军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街道，心里既兴奋又忐忑 —— 他不知道，这条 “高薪路”，其实是通往传销窝点的深渊。
第二章 辞职报告里的赌周一早上，阿军去公司递交了辞职报告。
副总看到报告时，眼神里带着点意外，又有点了然：“阿军，不再考虑考虑？
门店店长虽然职级降了，但好歹稳定。”
阿军攥紧了手里的报告，指尖发白：“谢谢总，我家里有点急事，得回老家发展。”
他没敢说去三门峡，怕被追问细节 —— 他连那家公司的具体地址都没问清楚，只知道在三门峡。
走出副总办公室时，同事们都在偷偷看他。
他在这家公司待了五年，从基层做到中层，现在突然辞职，难免有人议论。
他没心思理会，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 一个旧公文包，里面装着几本服装行业的杂志，还有那张房贷账单。
回到家时，林慧正在做饭。
听到他说辞职了，手里的锅铲 “当” 地掉在地上：“你疯了？
没找到下家就辞职？
房贷怎么办？”
“我找到下家了，” 阿军赶紧解释，“三门峡的一家服饰公司，月薪两万，还包住宿。
我去半年，挣够钱就回来，到时候咱们把房贷提前还一部分，你也不用那么累了。”
林慧皱着眉：“三门峡？
那么远，你了解那家公司吗？
别是骗子吧？
现在网上的招聘信息乱七八糟的。”
“不会的，” 阿军避开她的眼神，“我跟他们 QQ 聊过，很专业，还发了公司简介。
再说我做了这么多年服装，还能被骗？”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但 “月薪两万” 像块磁铁，吸着他往前走。
林慧没再反驳，只是默默地捡下锅铲，继续炒菜。
晚饭时，她给阿军装了满满一碗饭：“去了那边，每天给我打个电话。
钱不重要，安全第一。”
阿军点头，喉咙有点发紧。
他知道林慧担心，但他己经没有退路了 —— 副总的暗示、房贷的压力，让他只能赌这一把。
周三那天，阿军收拾好行李，一个黑色的行李箱，装着几件换洗衣物和那本服装行业杂志。
林慧送他到火车站，绿皮火车 “哐当哐当” 地响着，她趴在车窗边，反复叮嘱：“到了就给我打电话，别乱相信别人。”
阿军点头，看着林慧的身影越来越小，首到消失在人群里。
他靠在座位上，打开 QQ，给 “李经理” 发消息：“我今天到三门峡，大概下午西点到。”
“李经理” 很快回复：“好的，我让小张去火车站接您，他穿蓝色衬衫，举着‘三门峡服饰’的牌子。”
火车慢慢驶出上海，窗外的风景从高楼变成农田。
阿军看着手里的服装杂志，想象着到三门峡后的生活：住进公司提供的宿舍，拿着高薪，半年后带着钱回来，给林慧买新裙子，把房贷还了…… 他嘴角忍不住上扬，完全没注意到，QQ 里 “李经理” 的头像，悄悄换成了一个灰色的匿名头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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