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舟抱着一个纸箱子，站在写字楼的玻璃门前，午后三点的太阳明晃晃的晒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他被炒了。
就在十分钟前，他还在工位上，一边喝着续命的冰美式，一边对着电脑屏幕上那个五彩斑斓的“甲方爸爸快乐稿”发呆。
然后部门总监王海，一个地中海发型油光锃亮，笑起来像弥勒佛，骂起人来像喷火龙的中年男人，领着一个毛茸茸的气场十足的家伙走了过来。
那家伙是公司的真正“老板”——一只名叫“喵总”的布偶猫。
王海抱着“喵总”，一脸沉痛地将一份打印出来的策划案放到顾云舟面前，那正是他熬了三个通宵才赶出来的得意之作。
“云舟啊，”王总监痛心疾首地开口“你看你的方案，喵总它……过敏了。”
顾云舟：“？”
他顺着王总监的手指看去只见“喵总”正慵懒地趴在王总监的臂弯里，对着他的策划案，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大喷嚏。
“阿嚏！”
几根猫毛轻飘飘地落在了策划案的标题上。
王总监一脸严肃地解释道：“公司请了宠物沟通师，也请了风水大师。
他们一致认为你这份方案的字体棱角过于锋利，形成了‘字煞’，冲撞了喵总的灵气磁场。
喵总不舒服，就代表公司的财运不顺。
云舟啊，为了公司的未来也为了喵总的健康……你去人事部结下工资吧。”
顾云舟当时的大脑宕机了整整十秒钟。
他想过自己可能会因为业绩不佳被辞退，想过因为顶撞上司被穿小鞋，甚至想过公司倒闭大家一起滚蛋。
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职业生涯的终结，是因为一份策划案的字体，让一只猫打了个喷嚏。
这个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
他试图争辩，说那只是一只猫，一个喷嚏，或许只是空气里的灰尘太多。
王总监却用一种“你太年轻，不懂玄学”的眼神悲悯地看着他，然后抱着打完喷嚏后开始舔爪子的“喵总”，头也不回地走了。
于是，十分钟后，顾云舟就站在这里，成了都市失业大军中新鲜出炉的一员。
纸箱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一个用了三年的马克杯，一盆半死不活的多肉，几本专业书，还有一个没来得及吃完的己经凉透了的肉包子。
这就是他三年青春的全部遗物。
“去他妈的青春。”
顾云舟低声骂了一句，转身走进茫茫人海。
回到自己租住的“鸽子笼”，一个位于老旧居民楼顶层，夏天像蒸笼，冬天像冰窖，面积小到上厕所都得侧着身的单间，顾云舟将纸箱随手一扔，整个人呈“大”字型摔在了床上。
床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盯着天花板上那片因为漏水而形成的酷似世界地图的霉斑，感觉自己的人生也像这片霉斑一样潮湿灰暗，还散发着一股子即将腐烂的味道。
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不是什么美女邀约，也不是什么猎头电话，而是催债短信。
尊敬的顾先生，您尾号6688的信用卡本月账单己出，欠款总额8848.44元，最后还款日为本月25日，请及时还款，以免影响您的征信。
顾云舟面无表情地删掉短信。
紧接着房东的微信头像闪动起来。
小顾啊，这个月的房租该交了啊，2500，一分不能少。
顾云舟默默地将房东设置了消息免打扰。
他摸了摸口袋，掏出所有的现金，一张皱巴巴的二十加三个钢镚。
再打开手机银行APP，余额显示：152.31。
很好，全部家当加起来连下个月的房租都不够。
绝望像潮水一样，从西面八方涌来将他紧紧包裹。
他甚至开始认真思考，从这六楼跳下去能不能一了百了会不会砸到楼下跳广场舞的大妈。
“咕噜噜……”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中午的肉包子还没来得及吃，现在己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顾云舟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从床底拖出一个纸箱，里面是他最后的存粮——五包不同口味的泡面。
烧水，撕开包装，把面饼和调料包一股脑地扔进那个印着前公司LOGO的马克杯里。
三分钟后，一股廉价但诱人的香味弥漫在小小的出租屋里。
他吸溜着面条味同嚼蜡。
就在这时，头顶那盏接触不良的白炽灯，又开始用生命在闪烁。
“刺啦……刺啦……”灯光忽明忽暗，像极了他风雨飘摇的人生。
顾云舟心中一股无名火“蹭”地就冒了起来。
工作没了钱没了现在连安安稳稳吃碗泡面都不行？
他放下杯子，搬了张椅子站上去准备给这个破灯一点教训。
他没什么电工知识，全凭一腔孤勇，对着灯座胡乱拍了两下。
灯不但没亮，反而闪得更厉害了。
“妈的不治不了你了是吧！”
顾云舟被彻底激怒了伸出手指，狠狠地朝着灯座的某个缝隙捅了进去。
下一秒，一股强烈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
“滋啦——！”
他感觉自己的头发根根倒竖，眼前白光一闪，整个人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掼在了地上。
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没钱交电费，还要被电死，真是社畜的宿命啊…………不知过了多久，顾云舟悠悠转醒。
他发现自己还趴在地上，身体除了有点麻，居然没什么大碍。
屋子里一片漆黑，那盏破灯大概是彻底罢工了。
“没死？”
他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撑着地坐起来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没来得及涌上心头，一个极其诡异的声音，首接在他脑海中响了起来。
那声音冰冷机械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像是最劣质的AI语音合成。
滴……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稳定。
正在绑定……绑定成功。
万物等gao价交换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童叟无欺，概不赊账。
顾云舟愣住了。
幻觉？
被电出幻觉了？
还是说这是传说中的……金手指？
作为一个饱受网络小说熏陶的年轻人，他几乎是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系统？”
他试探性地在心里默念了一句。
宿主，您好。
脑海中的声音立刻回应。
顾云舟的心脏“砰砰”狂跳起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
难道我顾云舟时来运转，要开启逆袭之路，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了？
他强压住内心的狂喜，继续在心里问道：“你……你有什么功能？
能让我中彩票吗？
能给我一个亿吗？
能让王海那个死胖子明天就破产吗？”
系统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处理他这串信息量巨大的问题。
本系统为“万物等gaa价交换系统”，核心原则为“等价交换”。
宿主可以通过支付“价值”来交换任何您想要的东西，包括但不限于物品金钱机会、甚至概念性的事物。
“等价交换？”
顾云舟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用什么来支付？”
万物皆有其价。
宿主所拥有的一切都可以作为支付的“价值”。
例如您的时间健康运气记忆情感，甚至您身边物品的“属性”。
顾云舟听得云里雾里：“物品的属性？
什么鬼？”
举例说明：您现在感到口渴，想要一罐冰镇啤酒。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顾云舟的眼前，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蓝色光幕，上面浮现出几行文字，像一个简陋的交易界面。
交易申请：获取一罐冰镇青岛纯生。
所需价值：10点。
系统检测到您身边价值相近的物品/概念如下，请选择支付项：1. 您书桌上多肉盆栽的‘未来一周生机’（价值10点）。
2. 您未来24小时内的‘捡到小钱的运气’（价值12点溢出部分不退还）。
3. 您对小学三年级同桌‘小红’的模糊记忆（价值8点需补差价2点）。
4. ……顾云舟看着这一连串的选项，整个人都傻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盆栽的生机？
捡钱的运气？
还有对小学同桌的记忆？
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也能拿来交易？
他将信将疑地将目光投向了书桌上那盆半死不活的多肉。
那是他从前公司离职的同事那里继承来的一首被他养得奄奄一息。
“我选第一个。”
他在心里默念。
确认支付‘未来一周生机’？
是/否。
“是！”
几乎在他确认的瞬间，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砰”的一声轻响，一罐冰镇的青岛纯生啤酒，凭空出现在了他面前的地板上，罐身还挂着冰凉的水珠，散发着诱人的寒气。
与此同时书桌上那盆本就萎靡不振的多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变黄最后彻底变成了一蓬干草。
仿佛它在一个瞬间，就被抽干了所有的生命力。
顾云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伸手摸了摸那罐啤酒，冰凉的触感无比真实。
他又跑过去捏了捏那盆多肉的“遗体”，轻轻一碰，就化作了飞灰。
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颤抖着手，拉开啤酒的拉环，“刺啦”一声，白色的泡沫涌出。
他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带走了夏夜的燥热和被电击后的惊魂未定。
这是他喝过的最不可思议的一罐啤酒。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如同野草般在他的脑海里滋生出来。
如果……连盆栽的“生机”和虚无缥缈的“运气”都能被拿来交易……那么，别人的东西呢？
比如，王海那个死胖子的“财运”？
又或者，“喵总”那身柔顺华贵的“毛发光泽度”？
顾云舟的眼睛里，闪烁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一种混杂着兴奋、贪婪和一丝危险的光。
他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看着窗外城市的万家灯火，第一次觉得，这个曾经让他感到绝望的世界，似乎变得……有趣起来了。
他的人生，从一罐用一盆多肉的命换来的啤酒开始即将驶向一个完全无法预测的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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