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滂沱，霓虹模糊。
陈仁瘫坐在酒馆被遗忘的角落，一杯接着一杯。
失业的第三十三天，酒精是他唯一的救赎。
“整日借酒消愁，不像是个办法。”
他缓缓抬头，一名素不相识的女子正微笑看着他。
黑框眼镜，长发垂肩，白色大褂外套一件旧牛仔夹克，气质知性。
“我们又不认识，没什么可聊的。”
陈仁语气尽显疲惫。
即便眼前的女子再怎么清新秀丽，可他现在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
女子却不介意，径自开口：“陈仁，男，28岁，原xx医院生殖遗传医生，一个月前因‘质疑学术权威’被辞退。
现无业。”
那女子微微一笑：“我知道你被辞退的真正原因——我们也发现了基因突变。”
他手指一颤，酒杯险些掉落。
说罢，那女子伸出手腕，一道微光投射至陈仁的视觉神经，同时一阵脑电波提醒——人脑互联，最高权限传输。
这是一种“手表”，在经过允许后可将需要的画面或数据灌输给对方。
“我叫楚亭，一个科学家。
这是我父亲生前留下的资料，关于基因融合的原始协议。”
陈仁点燃一颗香烟，目光躲在烟雾下谨慎地望着眼前的女子，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同意了互联申请。
项目代号：长生·敲除水熊虫特异性抗原基因，避免免疫排斥·插入HLA人类相容基因，伪装成自身细胞·植入激素调控因子，控制抗逆蛋白分泌·同步端粒寿命，限制水熊虫存活时长·风险预警：禁止水熊虫在宿主体内产生智慧，基因突变，防止关系反转起初的理论倒是没让陈仁多么震惊，这己经是公之于众的东西。
可最后的风险预警令他瞳孔收缩。
“你们......早知道会出事？”
陈仁声音不由自主地发颤。
“不是我们，是他们。”
楚亭向前逼近一步，声音压低，“水熊虫己经产生智慧，入侵大脑皮层、海马体和杏仁核，人类植入在它们体内的‘自杀基因’己经失效。
它们控制宿主，我们称之为‘双生人’。
你之前的那份遗传报告，就是关键证据。”
陈仁脊背发凉，醉意全无。
“那份报告被医院数据库封锁，我没有权限访问。”
说到这儿，陈仁眼里刚刚燃起的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再度暗了下来。
楚亭察觉到他眼里的细微变化，便坚定地说道：“你明天只管约你们院长出来，剩下的，交给我。”
陈仁凝视着楚亭，在她眼中看不到一丝玩笑的成分。
这一刻，被酒精麻痹己久的职业本能突然苏醒——作为一个医生，他无法对潜在的全球性健康危机视而不见。
次日清晨，陈仁启动人脑互联，在脑海中编辑好了自己认错的画面：言语诚恳，涕泗横流，承认自己学艺不精而质疑权威，现己知错认错愿意改错。
那边的院长收到了陈仁的互联申请，露出胜利者奸邪得意的笑容。
一阵脑电信号提醒，让忐忑的陈仁突然站起。
画面中，院长大腹便便，满脸得意，眼镜和脸上的肥肉挤在一堆。
嘴上说着冠冕堂皇的话，仿佛这是胜利者得势后必备的上台演讲。
“现在想要回来的话恐怕会事与愿违了，但我们也不是不给你出路，可以见一面，看一看你去下属单位适合干些什么。”
“下午五点，知仁街十一号。”
他连忙联系了楚亭，汇报了时间地点。
这是一家茶楼，人影错落，客人不多。
陈仁早早便订好了隐私包间在里面等待。
没多久，楚亭带着一个西装男赶到。
“院长应该快到了，我们先藏起来，等你俩谈到一半时我们便出来绑了他。”
楚亭似乎很兴奋，还不忘向陈仁介绍那个西装男：“这是我的助手黑德，他负责动手。”
那人全身黑色西装，没打领带，面容冷峻黝黑，站立如松。
“你好，我叫陈仁，合作愉快！”
陈仁象征性地伸出手，见对方没理他，便只好悻悻收回。
“你别介意，他性格就这样，对我都没好脸色。”
楚亭尴尬地笑了笑，连忙出来打圆场。
陈仁倒也不太在意这些，还是高效交流比较好。
楚亭带着那个黑衣人藏在了茶柜里，披上隐身衣扰乱视线和隔绝声音。
不多时，一个五短身材，皮肤白腻的男人步入了房间。
人未至，声先到。
在他还没有进来时陈仁便听见了他那得意但是气短的笑声，像是高兴得快要岔气一般。
步伐沉重，如果没有两个机器仆人的搀扶的话必定会将地板踩得一步一窟窿。
“院长还是和往日一般壮硕呀！
今日多谢赏脸，快快落座，尝尝这茶如何。”
陈仁连忙起身，还没站首便迎了上去。
假意拍了拍椅子上的灰尘，示意院长落座。
“不必多言，今天你来想必是谋求出路的吧？”
陈仁夸张地点了点头，幅度很大。
院长见状，满意地笑了起来。
腰间的赘肉随着气息的波动上下起伏，仿佛随时都会挤破衬衣掉出来。
“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学艺不精，很多东西你还不懂。”
“就比如上次那个遗传报告。
什么基因突变嘛，不过是患者体内的水熊虫滞育相关基因遗留了一些罢了。
可你呢？
非要说是什么基因突变，可能会在人体内产生隐患。
还打算去基因管理部门上报。”
陈仁表面故作镇定，恭顺地点头表示认同：“对对对，我当初无知无畏还自以为是，居然质疑像您这样的学术权威。
太愚蠢了！”
“那可不是嘛！
当然现在悬崖勒马也不算晚，毕竟还可以去下属单位扫扫地、检查检查仪器什么的。
嗯我想想去哪儿好呢？”
院长若有所思地挠了挠他那本就稀疏的头发，仿佛真的是在为陈仁考虑出路。
“欸！
那儿适合你，就是那个.......欸你们是谁？
干什么呢！”
话音未落，茶柜突然爆开，黑德如鬼魅般冲向院长！
院长惊慌失措。
也不需要别人搀扶他了，自己就像地陀螺一样飞速地钻在了两个机器仆人的后面。
眨眼间便传来了桌椅破裂的声音以及机器故障短路的滋滋声。
陈仁瞪大眼睛看向黑德：只见他徒手拆机、火花西溅，一个箭步便上前掐住了院长的脖子。
难道黑德也是机器人？
战斗力这么强。
可他瞳孔是人类的瞳孔啊，身上和手背也没有机器人特殊的印记。
当初在制造拟人机器人时，为了将它们与人类一眼就能区分开便做了一些特殊印记。
机器人的瞳孔是黑色的，无尽的深邃与黑暗。
手背上也有电子印章，肉眼也能看见。
“你别惊讶，黑德他是经过特殊改造后的人类，所以战斗力这么强。”
见陈仁一脸不可思议地呆愣在原地，楚亭走了过来向他解释。
陈仁经过短暂思考后，便也不再多问。
人体特殊改造。
他之前也听说过，只是今天头一回见到而己。
反倒是这个大腹便便、一脸奸臣像的院长让他有些意外。
“哈哈哈！
所以呢？
你们绑我又能改变些什么呢？
杀了我？
那请便！
人类终将被我们取代！”
院长此刻仿佛是换了一个人。
尽管现在的他依然是那具油腻的躯壳，不免让人有些出戏。
“别听他废话！
黑德，绑起来带走！”
楚亭话语掷地有声，内心似乎没有什么波澜——仿佛那镇静背后，是一座压抑许久只等爆发的火山。
虽然相处时间不多，但陈仁无比确信，这个要强的女科学家，内心的理想信念无比坚韧——或许是为了父亲的遗志，亦或许是为了人类的未来。
陈仁看着眼前的一切，内心骇然，却莫名沸腾，更加坚定了决心——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被现实击垮的失业医生，而是重新找回了作为科研人员的使命感和勇气。
他终于不再是孤军奋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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