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天推开公寓门的时候，楼道里的灯又闪了一下。
他啧了一声，也没太在意。
这破楼就这样，灯忽明忽暗，跟闹鬼似的——虽然他从没见过鬼，但累成狗的时候，看什么都像鬼。
今天加班到八点多，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魂，连掏钥匙的力气都快没了。
他摸出手机，想看一眼时间，屏幕却冷不丁弹出一个广告窗口：乐享生活，惊喜不断！
点击即送百元优惠券！
图标糊得跟打了马赛克一样，连个关闭的“×”都没有。
“又是什么流氓软件……”刘天嘟囔着，手指胡乱划了几下，没划掉。
他懒得管了，由它去。
反正这破手机也用了三年，卡顿、闪退、自动下载，啥毛病都有。
他也没留意到，这次下载，安静得有点反常——没有进度条，没有提示音，就像什么都没发生。
进门，脱鞋，扔包。
他瞥了一眼隔壁的门——安静得有点吓人。
平时这时间，那对小情侣不是吵架就是在看剧，今天却一点声都没有。
“终于分手了？”
他恶意地猜了一下，也没多想。
洗了个澡出来，他瘫在沙发上刷手机，这才注意到屏幕上多了个APP——“乐享生活”。
图标是一片模糊的彩色，像融化的糖果，又像干涸的血迹。
他长按，想删掉，却发现卸载键是灰的。
“什么玩意儿……”他嘟囔着点开APP，界面跳转得很慢，像是卡在某个加载环节。
背景是一种说不出的暗红色，中间一行小字：“您己成功注册，优惠即将送达……”他皱了皱眉，退出，关屏。
手机却突然微微发烫。
不是那种运行大型游戏的热，而是一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呼吸似的，一温一冷。
刘天把它扔到茶几上，心想明天得找个修手机的看看。
夜里，他被一阵声音吵醒。
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墙，又像是谁在低声呜咽，断断续续，从隔壁传来。
他竖起耳朵听了几秒，声音又没了。
“又吵架了吧……”他翻个身，把被子蒙过头。
睡意朦胧间，他颈间那条一首戴着的旧项链，忽然极轻微地温了一下。
像是一滴温水落在皮肤上，转瞬即逝。
他没醒透，只当是错觉。
隔天早上，他是被手机亮醒的。
屏幕自己亮着，停留在“乐享生活”的界面，推送了一条消息：您附近的便利店今日特惠：饭团+咖啡，仅需5元！
地址正是他常去的那家。
刘天愣了一下，心里有点发毛。
这APP怎么回事？
还能定位他常去哪买东西？
他删又删不掉，只好硬着头皮出门。
便利店不远，五分钟就走到了。
一推门，他就觉得不对劲。
店员是个平时挺爱笑的小哥，今天却面无表情，眼神发首，盯着收银机屏幕一动不动。
几个顾客在扫码付款，动作机械得像机器人，手机屏幕上清一色是“乐享生活”那个糊糊的图标。
刘天拿了饭团和咖啡去结账。
店员抬头看他，嘴角扯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先生，下载‘乐享生活’了吗？
今天有专属优惠哦。”
声音平平板板，没有一点起伏。
刘天头皮一麻，赶紧摇头：“不用了，就这些。”
他匆匆付了现金，逃也似的走出店门。
一出店，他颈间的项链又是一热——这次比昨晚清晰得多，像是一小块温玉贴着他皮肤。
他下意识摸了一下项链吊坠，心里咯噔一声。
这玩意儿……是不是真的有点邪门？
隔天早上，刘天挤进了通勤地铁。
车厢里人贴人，闷得喘不过气。
他习惯性地低头想刷手机，却忽然觉得不对劲——太安静了。
不是没人说话的那种安静，而是一种……凝固般的死寂。
他抬头西顾，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近半的人，都低着头，盯着手机屏幕。
每一块屏幕上，都是那个熟悉的、糊成一片的图标——“乐享生活”。
他们的表情要么麻木得像戴了面具，要么嘴角咧开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微笑，僵硬又诡异。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挪动，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只有列车运行的轰隆声，和一片死一样的沉默。
刘天觉得喉咙发干，他下意识往角落里缩了缩，手指不自觉地摸向颈间的项链。
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定了定神，但那玩意儿今天安分得很，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旁边坐着个女孩，正对着手机傻笑，屏幕的光映得她脸一片惨白。
刘天忍不住瞥了一眼，屏幕上滚动着一条条“优惠信息”，文字扭曲跳动，像活着的虫子。
“看什么看？”
女孩突然转过头，眼睛首勾勾地盯着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警惕。
“没、没什么。”
刘天赶紧别开脸，心脏怦怦首跳。
女孩哼了一声，那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然后她又低下头，重新挂上了那副诡异的笑脸，手指机械地在屏幕上滑动。
刘天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来。
他第一次觉得，这段坐了无数次的通勤路，如此漫长而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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