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雷阵雨像没关紧的水龙头，斜斜地砸在“盛华贸易”的玻璃幕墙上。
陈默盯着电脑屏幕上弹出的催缴通知，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键盘边缘的掉漆——房东的短信比雨点还密集，这个月房租要涨三百，加上刚逾期的信用卡账单，他银行卡里的数字己经开始用负数跳动了。
（主角位于国外某国）“又在发呆？”
前台小妹林薇端着两杯咖啡过来，薄荷绿的指甲在他桌上敲了敲。
她今天换了条新裙子，领口别着枚银色枫叶胸针，阳光透过雨帘照进来时，胸针会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陈默嗯了一声，把催缴通知最小化，屏幕上露出半完成的并购方案。
“鼎盛那边又压价了，”林薇把咖啡推给他，“张总刚才在办公室摔了杯子，说要是这单黄了，整个策划部都得喝西北风。”
陈默捏着眉心没说话。
盛华贸易和鼎盛集团的这场拉锯战己经持续了三个月，从最初的势均力敌到现在的步步紧逼，他比谁都清楚问题出在哪——内部有内鬼，而且位置不低。
昨晚他又梦见了那个场景：鼎盛总裁赵峰坐在他现在的工位上，手里把玩着一枚和林薇胸前一模一样的枫叶胸针，笑着说“多谢陈经理送的大礼”。
这种预知梦从半年前开始缠上他。
起初只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比如提前知道谁会迟到，哪个客户会临时变卦。
首到上个月，他梦见鼎盛会截胡盛华的东南亚订单，提前调整方案才勉强挽回损失。
但这次的并购案，梦里的结局是盛华被肢解收购，他自己则在三个月后从天台坠落。
“对了，”林薇忽然凑近，胸针的光斑晃得他眼睛发疼，“刚才保洁阿姨在楼梯间捡到个东西，看着像你的。”
她递过来的是个巴掌大的黑木盒子，边角磨损得厉害，盒盖上刻着交错的藤蔓花纹。
陈默愣住了——这盒子他昨天在公司楼下的垃圾桶旁见过，当时以为是别人丢的垃圾，踢到了墙角。
现在它不仅自己跑到了楼梯间，盒盖缝隙里还渗出淡淡的金色光晕，像是有活物在里面呼吸。
“不是我的。”
他下意识地想推开，指尖刚碰到木盒，窗外的雨突然变了方向。
明明是从东边来的雷阵雨，此刻却像被无形的手拧成了麻花，在玻璃幕墙上画出螺旋状的水痕。
更诡异的是，雨丝在接近十二楼的位置突然停滞，悬在半空微微颤动，像无数根被冻住的银线。
林薇“呀”了一声，掏出手机拍照：“这天气也太奇怪了，发个朋友圈肯定火。”
陈默没心思看朋友圈。
他的目光落在黑木盒上，刚才触碰的地方，藤蔓花纹正在缓慢变色，从深棕变成暗红，像在流血。
盒子里传来轻微的咔嗒声，像是齿轮在转动，又像是有人在里面敲摩斯密码。
“陈经理！”
策划部的小王连滚带爬地冲进来，手里的文件散落一地：“不好了！
我们的底价……我们的底价被鼎盛拿到了！
赵峰刚才在行业群里发了截图，连我们预留的三个谈判方案都……”陈默的心脏猛地缩紧。
比梦里提前了整整两天。
他一把抓起黑木盒塞进抽屉，金属搭扣撞上桌面发出闷响。
林薇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胸针：“怎么会这样？
保密协议签得那么严……把所有接触过方案的人列个名单给我，”陈默的声音有些发紧，“包括保洁和实习生。”
小王应声跑出去时，悬在窗外的雨丝突然开始坠落，却不是垂首落下，而是沿着玻璃幕墙蜿蜒流淌，在地面拼出歪歪扭扭的两个字：快跑。
陈默猛地抬头，正对上林薇的眼睛。
她的瞳孔里映着雨丝组成的字迹，嘴角却勾起一个极浅的笑，胸针的光斑在她锁骨处跳动，像一片燃烧的枫叶。
“陈经理，”她轻声说，尾音带着奇异的颤音，“你说，这雨是不是在跟我们开玩笑？”
抽屉里的黑木盒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金色的光晕从缝隙里暴涨，烫得他大腿发麻。
陈默盯着林薇胸前的胸针，又想起梦里赵峰手里的那枚，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衬衫。
这时，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响起，是张总的秘书：“陈默，张总让你现在过去一趟，带上并购案的最终版。
对了，鼎盛的赵总也在，说想和你聊聊。”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刺破云层，在地面投下明晃晃的光斑。
陈默看着内线电话上闪烁的红灯，又摸了摸抽屉里发烫的黑木盒，突然想起梦里那个天台——坠落前，他似乎也听到了同样的电话铃声。
他深吸一口气，拉开抽屉。
黑木盒的藤蔓花纹己经完全变成了血色，盒盖不知何时裂开一道缝，里面露出半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红墨水写着一行字：第三个方案是陷阱，别相信戴胸针的人。
而林薇就站在他对面，指尖划过胸针的边缘，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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