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清蜷缩在破旧的单人床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莎莎的嘶哑声，胸口闷得像压了块巨石。
她知道自己快不行了。
西十五岁，本该是人生的壮年，她的身体却像一盏耗尽了油的枯灯。
屋子里弥漫着霉味和药味，空无一人。
窗外隐约传来邻居家电视的声音，热闹是别人的，与她无关。
她这辈子，活得像一场笑话。
为那个家当牛做马十几年，伺候丈夫，孝顺公婆，照顾小姑，最后却落得个“不下蛋的母鸡”的污名，被扫地出门。
陈建国，那个她掏心掏肺对待的男人，离婚不到半年就娶了新妇，据说很快就生了儿子。
真讽刺啊。
她用尽最后力气，颤巍巍地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旧电话，手指抖得不成样子。
她不知道自己还想说什么，或许只是想在那彻底的孤独中，听一听人的声音，哪怕是前夫那冷漠的语调。
电话通了，接电话的却是一个稚嫩的童声，喊着“爸爸，爷爷，奶奶，吃蛋糕啦！”
背景音里，是她熟悉的前夫陈建国的声音，带着她从未听过的宠溺：“乖孙子，慢点跑。”
婆婆李秀兰的笑声尖锐地穿透听筒：“今天给我大孙子过生日，都高兴！”
那一刻，林婉清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凉了。
她这里凄风苦雨，濒临死亡，他们那边却儿孙绕膝，共享天伦。
她一生的付出，简首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一股强烈的恨意和不甘涌上心头，喉咙口猛地一甜，她甚至来不及咳出声，浓稠的鲜血便从口鼻中涌出，染红了破旧的枕巾。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她只有一个念头：如果有下辈子，我绝不再这样活！
……剧烈的眩晕感袭来。
耳边是嗡嗡的嘈杂声，还有锅铲碰撞的刺耳声响。
“林婉清！
死厨房里了？
洗个碗磨磨蹭蹭半天！
建国马上下班了，晚饭还没做，想饿死我们全家啊？”
这声音……尖锐，刻薄，是婆婆李秀兰！
林婉清猛地睁开眼，刺眼的日光灯让她下意识眯了眯。
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熟悉的、狭小油腻的厨房里，手上沾满了洗洁精的泡沫，水槽里堆着油腻的碗碟。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皮肤虽然粗糙，却充满了年轻的光泽，没有后来那些操劳过度留下的深纹和病痛折磨下的干瘪。
她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感紧实。
她猛地抬头，看向厨房门上那块斑驳的玻璃，倒映出一个二十五六岁女子的身影，穿着土气的格子罩衣，脸色蜡黄，眉眼间是挥之不去的疲惫和顺从——这正是十多年前的她！
她重生了？
回到了1985年？
回到了她还在陈家当牛做马的时候？
巨大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狂喜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前世的凄惨结局历历在目，那吐血而亡的冰冷和绝望深入灵魂。
“听见没有！
聋了还是哑了？”
李秀兰的咒骂声再次传来，伴随着用脚踢门框的声音。
若是前世的林婉清，此刻早己吓得魂不附体，忙不迭地应声去忙了。
但此刻，她缓缓关掉水龙头，抹去手上的泡沫。
那双曾经只会逆来顺受的眼睛里，燃起了冰冷而决绝的火焰。
上天既然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辈子，她绝不再做他们陈家的免费保姆，绝不再走那条通往地狱的老路！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厨房门。
客厅里，婆婆李秀兰正翘着腿坐在椅子上磕瓜子，瓜子皮吐了一地，斜眼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挑剔和不屑。
而门外，传来了钥匙插入锁孔的清脆声响——陈建国，下班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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