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帅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手上使着劲儿，却半点杀气都没有，更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在虚张声势。
林野被他掐得首翻白眼，却不闪不避，反而咧嘴一笑，伸手也环住了赵小帅的脖子，用力一勒。
“鳖孙！
你还好意思说！
老子刚过来就差点被个死太监拖出去打死！
你在轿子里听戏听得挺爽啊？”
“我……我那不是在确认是不是你吗！”
“确认个屁！
你咳嗽声都快把车顶掀了！”
两个穿着古装，一个龙袍，一个便服的大男人，就在这富丽堂皇、本该庄严肃穆的乾清宫里，像两个街头混混一样扭打在了一起。
没有章法，没有技巧，就是最原始的角力、锁喉、互相捶后背。
捶着捶着，赵小帅的力道就小了。
勒着勒着，林野的手也松了。
最后，扭打变成了用力的拥抱，两个二十一岁的大男人，紧紧地抱在一起，把对方勒得骨头生疼。
谁也没说话。
殿内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檀香燃烧的轻微噼啪声。
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
是一种在异世界找到唯一同类的巨大慰藉。
“呜……”赵小帅的肩膀开始耸动，先是压抑的抽泣，然后变成了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全蹭在了林野的丝绸衣服上。
“野子……我他妈……我太难了……我一睁眼，就躺在这张大得能开运动会的床上，一群老头子围着我哭，喊我陛下，说先帝驾崩了，让我节哀顺变。”
“我他妈连先帝长啥样都不知道！
我怎么哀？”
“然后我就被按在这椅子上，天天听那帮老狐狸吵架！
一个说要减税，一个说国库空虚，一个说北边要打仗了，一个说南边发大水了！”
“他们嘴上叫我陛下，实际上天天给我上眼药，把我当三岁小孩耍！
天天CPU我！
野子，你知道吗，我感觉自己就是个吉祥物！”
林野听着他语无伦次的控诉，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还有点心疼。
他抬起手对着赵小帅的后脑勺就是一个暴栗。
“啪！”
声音清脆响亮。
赵小帅的哭声戛然而止，捂着脑袋，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鳖孙，你都当皇帝了还哭个屁！
全天下最大的官！
你哭个毛线啊！”
林野骂骂咧咧地推开他，嫌弃地看了看自己肩膀上那片可疑的水渍。
“老子才惨好不好！
开局就是地狱模式，禁军小兵，站岗站得腿都快断了，就因为吐槽了一句我靠，差点被个死太监当场K.O.！
你还好，你好歹是个人上人！”
赵小帅被他这么一骂，反而不哭了，抹了把脸，嘿嘿傻笑起来。
“这不是……这不是没你不行嘛！”
他拉着林野在旁边的软榻上坐下，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那姿态殷勤得像个店小二。
“野子，你不知道，我这几天做梦都梦到你。
我就想，只要你来了，咱哥俩联手，什么都不是事儿！”
林野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液辛辣，却带着一股纯粹的粮食香气。
“行了，别拍马屁了。”
他打量着赵小帅：“你现在什么情况？
这身体的原主记忆你有没有？”
“有，但很模糊，断断续续的。”
赵小帅皱起眉头：“我就知道这大炎王朝现在就是个烂摊子。
外面有强敌虎视眈眈，里面世家门阀把持着朝政，我这个皇帝，就是个空架子。”
“那你没露馅吧？”
林野紧张地问。
“开玩笑！
你兄弟我谁啊？
奥斯卡影帝！”
赵小帅一拍胸脯：“我这几天就学原主，天天板着个脸，少说话，多点头，谁上奏折我都说一句‘朕知道了，容后再议’，愣是把他们全给糊弄过去了！”
林野一脸“我信你个鬼”的表情。
就你这藏不住事的德性，不露馅才怪了。
估计是那帮老臣以为新皇帝城府深，还在互相猜忌，才给了他喘息的机会。
看着赵小帅那张既兴奋又依赖的脸，林野心里叹了口气。
得，这下好了，穿越过来还得带个巨婴皇帝。
赵小帅看他不说话，又凑了过来，眼睛亮得惊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野子！
咱俩大学时吹的牛逼，实现了！”
“什么牛逼？”
“就是那个啊！
我说我要是当了皇帝，就封你当副皇帝，咱俩一个主内一个主外，横扫六合，统一世界！”
赵小帅越说越激动，猛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天下。
他用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豪气干云地宣布：“从今天起，朕，就封你当副皇帝！”
“噗——”林野刚喝进嘴里的一口酒，呈扇形喷了出来，全都喷在了身前名贵的地毯上。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指着赵小帅，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副皇帝？
这鳖孙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还他妈副皇帝？
你怎么不封我个“皇太子太傅兼三军总司令兼后宫总管”呢？
“你……你个棒槌！”
林野好不容易顺过气，破口大骂：“你是不是飙车把脑子撞坏了？
副皇帝？
你信不信你明天早朝敢这么说，那帮唾沫星子能淹死我的老头子们，下午就能把我绑在柱子上烧了，罪名都是现成的——蛊惑君心，图谋不轨！”
“怕什么！”
赵小帅却一脸理所当然：“我是皇帝，我说的话就是圣旨！
他们敢反对？”
“他们不敢当面反对，他们能有一万种方法让你这个圣旨出不了皇宫！”
林野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哥们儿，你以为这是玩模拟经营游戏呢？
这是现实！
讲规矩，讲礼法，讲祖宗成法的！”
“我不管！”
赵小帅耍起了无赖，又坐回他身边，语气却变得严肃起来。
“野子，我是认真的。
我一个人真的玩不转。”
他伸出手指，一根一根地数给林野听。
“那个三朝元老，丞相李斯源，看着一脸正气，其实是最大的世家头子，朝中一半的官员都是他的门生故吏，他放个屁，比我这圣旨都管用。”
“那个镇国大将军，手握京城外的三十万兵马，我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的，他看我的眼神，就跟看他孙子一样。”
“还有户部，就是管钱的，天天哭穷。
我让他们查账，他们就拿一堆烂账糊弄我。
我敢肯定，国库早就被这帮蛀虫掏空了！
现在就是个空壳子，耗子进去都得含着泪，再扛着自己的铺盖卷出来！”
“外面，北边的北狄人年年骚扰边境，南边的藩王也不安分。
我这个皇帝，就是坐在一个快要爆炸的火药桶上！”
赵小帅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力感和深深的焦虑。
这不再是那个玩世不恭的富二代，而是一个真正意识到自己处境危险，急需帮助的孤家寡人。
林野沉默了。
他知道赵小帅说的是实话。
一个现代人，空降到皇位上，没有根基，没有心腹，面对一个盘根错节、积重难返的官僚集团，确实是寸步难行。
他需要一把锋利的刀，帮他劈开这滩烂泥。
而自己，就是他唯一的，也是最锋利的一把刀。
殿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重。
过了许久，林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看着赵小帅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无奈地笑了笑。
“行吧，船都上了，总不能半路跳海。”
赵小帅眼睛一亮：“那你同意当副皇帝了？”
“同意你个大头鬼！”
林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副皇帝这名儿太蠢了，一听就是取死之道。”
他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江山社稷图前，目光扫过上面标注的山川河流、城池关隘。
一丝属于现代“键盘侠”的兴奋和跃跃欲试，在他的眼中闪烁。
他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带着点痞气和狡黠的笑容。
“不过，你要是真想搞事，我倒是有个主意……什么主意？”
赵小帅立刻凑了过来，像个等着老师发糖的小学生。
林野压低了声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这帮老家伙不是最重礼法和祖制吗？
那咱们就用他们的规矩来玩死他们。”
“明天早朝，你别提什么副皇帝。”
“你就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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