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的营地中，火光跳跃，映照出无数惊恐扭曲的面孔。
但蒙珏所在的这一小片区域，却仿佛暴风眼中的宁静之地。
五名陷阵营士卒无需过多指令，立刻以蒙珏为核心，结成了一个简易却严谨的三角突击阵型。
他们沉默寡言，动作却精准高效，长戟挥舞间，带着一股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杀气。
“左翼，刺！”
“右翼，格挡，推进！”
蒙珏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他并非在微观管理每一个士兵，而是在关键节点下达指令，引导整个小阵如同磐石般向前碾压。
高顺的军事素养让他对战场有着超乎常人的洞察力，总能提前半步预判到敌人的动向。
几名试图冲散他们的齐军溃兵，还没靠近就被配合默契的长戟捅穿或拍倒。
蒙珏本人更是如同阵眼的利刃，任何试图从侧面偷袭的敌人，都会迎来他精准而致命的反击。
他手中的青铜短剑仿佛活了过来，每一次挥击都简洁有效，绝无多余花哨。
这股小小的、却坚不可摧的力量，很快吸引了附近溃散秦兵的注意。
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一些吓破了胆的新兵本能地朝着这个看起来安全的方向靠拢。
“想活命的，跟紧我们！
结阵自保！”
蒙珏看准时机，高声喝道。
他的冷静和强大感染力了周围的人，很快，又有七八个散兵游勇被纳入阵中，虽然战战兢兢，但总算有了主心骨。
这片区域的混乱迅速被遏制。
蒙珏指挥着这个临时拼凑的小团体，稳步清剿残敌，救助伤员，俨然成了这片营区的实际控制者。
“停！
原地戒备！”
见主要威胁己清除，蒙珏下令。
他目光扫过战场，心中快速评估：这次夜袭规模不大，更像是齐军绝望下的骚扰，主力未动，混乱即将平息。
果然，没过多久，大队秦军锐士在军官的带领下开始肃清全场，秩序逐渐恢复。
一名穿着百将甲胄的军官带着几名亲兵大步走来，看到这片相对有序的区域，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他目光落在被士卒隐隐护在中央、持剑而立的蒙珏身上，尤其多看了几眼那五名气势明显不同于普通新兵的“悍卒”。
“你是何人部下？
刚才可是你在指挥？”
百将语气带着审视，但并无恶意。
蒙珏抱拳，不卑不亢：“新兵蒙珏，蒙氏旁支。
适才混乱，只为自保，幸得几位壮士相助（他指了指陷阵营士卒），方能稳住局面。”
他刻意点出“蒙氏”身份，既是表明来历，也是一种无形的保护。
“蒙氏？”
百将神色缓和了些，又看了看那五名煞气腾腾的士卒，“这几位兄弟，面生得很，好强的杀气，不像新兵。”
来了！
蒙珏心中早有腹稿，面色沉痛道：“回禀百将，这几位乃是此前战役中失散的老兵，原属李信将军麾下锐士，侥幸得存，一路溃散至此。
方才见同袍遇险，特来相助。
末将己问明情况，他们愿重归我军，效力杀敌。”
这个借口是他瞬间想好的。
李信伐楚虽败，但其麾下确有精锐流散，合情合理。
陷阵营士卒的气质也完全符合百战老兵的设定。
百将恍然，点了点头：“原来是李信将军的旧部，难怪如此悍勇！
你也不错，临危不乱，颇有章法。
稳住这片营区，有功！”
他记下了蒙珏的名字和表现，“待天明，我自会向上峰禀报。
让你的人协助打扫战场，清点伤亡。”
“诺！”
蒙珏躬身领命。
第一步，算是稳稳踏出了。
天亮后，战果与损失统计上来。
蒙珏所在的新兵营区伤亡不小，但他负责的那片区域，因应对得当，伤亡是最低的，还斩杀了十余溃兵。
尤其是那五名“老兵”的悍勇表现，和他这个“蒙氏子弟”的临机指挥，很快就被报到了更高级别的军官那里。
下午，蒙珏正在协助整编残兵，一名传令兵飞驰而至。
“蒙珏何在？”
“在此。”
“校尉有令，命你即刻前往中军大帐，蒙恬将军要见你！”
蒙珏心中一震，来了！
机会比预想中来得更快！
蒙恬，这位秦国顶尖的名将，帝国未来的支柱，也是他前期计划中最重要的“保护伞”和“阶梯”。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激荡的心情，整理了一下沾满血污和尘土的衣甲，对身旁一名陷阵营士卒低声道：“看好他们，等我回来。”
随后，跟着传令兵，向着那座象征着军中最高权力的营帐走去。
一路上，他不断盘算着应对之策。
在蒙恬这等人物面前，任何小花招都是徒劳，唯有展现价值，同时保持足够的谦逊和忠诚。
进入宽敞肃杀的中军大帐，只见一位身披玄甲、面容刚毅、不怒自威的将军正站在地图前，与几名部将商议军情。
正是上将军蒙恬。
蒙珏上前，依军礼单膝跪地：“新兵蒙珏，拜见上将军！”
蒙恬转过身，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上下打量着蒙珏。
帐内其他将领也停下讨论，好奇地看着这个被将军特意点名召见的新兵。
“抬起头来。”
蒙恬的声音沉稳有力。
蒙珏依言抬头，目光平静，既不躲闪，也不张扬。
“昨夜袭营，你表现不错。
临阵不慌，指挥有度。
那几名投效的老兵，也说是受你感召？”
蒙恬开门见山。
“末将不敢居功。
全赖上将军治军有方，将士用命。
末将只是尽了本分。
那几位壮士亦是心向我大秦，方在危难时挺身而出。”
蒙珏回答得滴水不漏，把功劳归于整体和自己微不足道的“本分”。
蒙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不骄不躁，懂得分寸，在这个年纪实属难得。
尤其还是蒙氏族人，虽为旁支，但血脉做不得假。
“嗯。
你读过兵书？
观你布阵，非寻常新兵可为。”
“回将军，末将家中略有藏书，自幼喜好，胡乱研读了些许，昨夜不过是情急之下，照本宣科，侥幸未误大事。”
蒙珏将一切都推给“自学”和“侥幸”，完美契合他“蒙氏旁支子弟”的身份背景。
蒙恬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
他走到蒙珏面前，沉声道：“我大秦以军功立国，有功必赏。
你稳住营区，收纳悍卒，有功。
即日起，擢升你为屯长，统领本屯士卒，并可将那五名老兵编入你麾下，另予你补充兵员之权，尽快整训成军。”
屯长！
手下可有五十人！
一步登天！
从新兵首接跃升为低级军官！
蒙珏心中狂喜，但脸上依旧保持冷静，深深一拜：“末将蒙珏，谢上将军提拔！
必当竭尽全力，效忠大秦，不负将军厚望！”
“好生去做。
我蒙家儿郎，当以军功光耀门楣，勿要懈怠。”
蒙恬勉励了一句，挥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目的达到！
蒙珏强压激动，再次行礼，退出了中军大帐。
阳光有些刺眼。
他握紧了拳头，屯长之职，意味着他拥有了初步的独立领兵权，可以名正言顺地训练属于自己的力量了。
高顺的练兵之能，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然而，就在他思考着如何整训部队时，路过一群正在休息的伤兵旁边，几句闲聊却飘入了他的耳中：“听说了吗？
前几天从后方来的那队民夫里，有个怪人，叫什么……易小川？
奇装异服，说话也颠三倒西的……对对对，还说是什么‘汤巫山’……要找什么回家的路，真是失心疯了……”易小川！
汤巫山！
蒙珏的脚步猛地一顿，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这两个词，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
《神话》剧情……竟然真的存在？！
那么……吕素……那个在原本命运中，如同洁白素笺般被瘟疫无情染黑、香消玉殒的女子……此刻，是否也正在某处，命运之轮己经开始转动？
一股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蒙珏心头。
历史的巨轮和剧情的惯性，正轰隆向前。
他这位“观察者”，是继续冷眼旁观，还是……要开始“收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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