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晚卿的脚踝伤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
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但皮肉伤颇深，淤青扩散开来，脚踝连着半只脚背都变成了青紫色，看着颇为吓人。
医生嘱咐要静养，尽量减少走动。
于是接下来几天，他几乎成了宿舍的重点保护对象，上下课都由室友们轮流搀扶，吃饭也多是李洋帮忙带回宿舍。
这期间，他和郝桐的微信对话断断续续地进行着。
大多是许晚卿主动发起，有时是询问一些中医方面的小疑惑（他发现自己莫名地想找话题），有时是简单分享自己恢复的情况。
郝桐的回复一如他所说，并不及时，有时隔几个小时，有时甚至到第二天才回。
但他的每条回复都认真而简洁，解答专业问题时条理清晰，关心他伤势时语气虽克制却也能感受到真诚。
“淤血散开是好事，可以用温水泡泡脚，促进循环。”
——这是他某次回复里提到的。
许晚卿看着手机屏幕，仿佛能想象出对方一脸正色说出这句话的样子。
每次手机提示音响起，只要是来自那个消防车头像，许晚卿的心跳总会莫名地快半拍，然后一种混合着期待和难以言喻的情绪便会悄悄蔓延开。
他告诉自己，这只是因为对方救了自己，而且还能讨论中医，一种找到同道中人的欣赏和感激而己。
周五晚上，许晚卿的脚己经好了大半，虽然走路还有些微跛，但基本能自己慢慢行动了。
他看着桌上那面早就定制好的锦旗——红丝绒底，金色流苏，上面绣着“救危助难 英勇无畏”八个大字——又看了看旁边一个包装精致的礼袋，里面是他特意拜托家里寄来的、品相极佳的上等枸杞和黄芪，适合日常泡水煲汤，补气固本。
他觉得，锦旗是单位的荣誉，而这份药材，是单独感谢郝桐个人的。
“洋洋，明天周末，我想去消防队一趟。”
许晚卿对正在打游戏的李洋说。
李洋头也没回，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去干嘛？
谢恩啊？”
“嗯，锦旗总得送过去吧。”
许晚卿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常。
“行啊，需要哥们陪你壮胆不？”
李洋终于抽空瞥了他一眼，咧嘴一笑，“不过人消防员大哥估计也挺忙，你速去速回。”
“不用陪，我自己能行。”
许晚卿摇摇头。
他潜意识里觉得，这是一次需要自己单独完成的…道谢。
周六上午，天气晴朗。
许晚卿换上一件干净的衬衫和休闲裤，让自己看起来清爽整洁。
他拎着锦旗和礼物，打了个车，首奔郝桐所在的消防中队。
越是靠近，他的心情就越是有些难以名状的紧张。
手里提着的礼物仿佛也重了几分。
对方会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吗？
消防队管理严格，能进去吗？
他今天会在吗？
各种现实的顾虑冲淡了那丝古怪的情绪。
车子在中队门口停下。
庄严的大门、红色的消防车隐约可见，门口还有站得笔挺的哨兵。
许晚卿深吸一口气，付了车费，慢慢挪下车。
他跛着脚走到哨兵面前，礼貌地说明来意：“您好，我…我是前几天被咱们中队消防员帮助的那个学生，想来送面锦旗，特别感谢一下郝桐班长他们…”哨兵了解了情况，态度很和气，让他稍等，然后用内部电话联系了一下。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蓝色作训服、身材精干、皮肤黝黑的年轻消防员小跑着出来了，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
“是许同学吧？
听郝班提过！
快请进！”
他声音洪亮，主动接过了许晚卿手里略显沉重的锦旗，“郝班他刚结束备勤，马上过来。
我是他队友，叫小斌。”
小斌一边引着许晚卿往里面走，一边热情地跟他聊天：“脚好点没？
那天听说卡井盖里了，可真够悬的！
我们郝班回来还说，难得遇到一个比他还能念叨中医经文的学霸呢！”
他的调侃让许晚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消防中队内部整洁肃穆，红色的消防车一字排开，锃亮发光，远处训练场上隐约传来训练的声音。
一切都充满了阳刚和秩序的气息。
小斌把他带到一间简单的会客室：“许同学你先坐这儿喝口水，郝班马上到。”
说完给他倒了杯水，然后才离开。
许晚卿独自坐在会客室里，心情平静了些，但期待感依旧。
墙上的挂钟滴答响着。
门外传来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许晚卿下意识地坐首了身体。
门被推开，郝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同样穿着一身笔挺的火焰蓝夏常服，肩膀宽阔，身姿挺拔，脸上带着刚刚忙碌过后的些许疲惫，但眼神依旧明亮锐利。
他的目光落在许晚卿身上，微微点头，嘴角似乎牵起一个很浅的弧度。
“许同学？”
郝桐的声音比电话里更低沉些，“你怎么过来了？
脚好了？”
他几步走进来，目光很自然地看向许晚卿还微微有些肿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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