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停在陆家别墅门口时,沈知意攥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指己经勒得发红。
行李箱是她大学时买的旧款,轮子早就不太灵活,刚才从出租车上搬下来时,还磕掉了一小块塑料,露出里面斑驳的金属底色——和眼前这座乳白色的欧式别墅比起来,寒酸得像个笑话。
司机没下车帮她,只是降下车窗,语气冷淡:“沈小姐,到了。
管家在里面等你,进去吧。”
他的眼神扫过她的行李箱,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视,仿佛那只旧箱子会弄脏别墅门前的大理石台阶。
沈知意点点头,拖着行李箱往里走。
轮子在石板路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在空旷的庭院里显得格外突兀。
庭院很大,种着大片的玫瑰,花瓣上还沾着晨露,精致得像精心打理的艺术品。
她想起自己租的小公寓楼下,只有几盆蔫蔫的绿萝,心里忽然泛起一阵酸涩——这里的一切都太好,好到让她觉得自己像个闯入者,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玄关处站着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管家,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没什么表情。
看到沈知意,他没有上前,只是微微颔首:“沈小姐,我是这里的管家林叔。
先生吩咐了,我带您去房间。”
他的目光掠过她的行李箱,没说要帮忙,转身就往楼上走,步伐快得像是在赶时间。
沈知意连忙跟上,行李箱的轮子在旋转楼梯上磕磕绊绊,好几次差点摔下去。
她弯腰扶着箱子,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抬头时,看到林叔己经走到了二楼拐角,正不耐烦地等着她,眉头皱得很紧。
“快点,别耽误时间。”
林叔的声音没有温度,“先生不喜欢别人磨磨蹭蹭。”
沈知意咬咬牙,加快脚步跟上。
二楼的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没有声音,墙上挂着很多画,大多是风景和静物,只有最尽头的一幅,是苏晚的肖像画——画里的苏晚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玫瑰园里笑,眼神明亮,嘴角的梨涡清晰可见。
林叔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在走廊中间一扇不起眼的房门前停下,掏出钥匙打开门:“这是您的房间。
先生说了,您住在这里,不要随便去其他地方,尤其是先生的主卧和苏小姐以前住过的房间。”
沈知意走进房间,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很小,只有十几平米,窗户对着后院的杂物间,阳光很难照进来,显得有些昏暗。
房间里的家具很旧,梳妆台的镜子有一道裂痕,床上铺着的床单是浅灰色的,边缘己经有些起球——和楼下客厅的奢华、走廊里的精致比起来,这里像个被遗忘的角落。
“为什么……是这间?”
沈知意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她想起契约里没说房间的事,以为就算是替身,至少能有个像样的住处,却没想到会被安排在这样一间偏僻的小客房,连主卧的边都挨不到。
林叔斜了她一眼,语气里带着嘲讽:“沈小姐,认清自己的位置。
您只是先生请来的‘客人’,不是陆家的少奶奶。
这间房以前是佣人住的,先生特意让人收拾出来给您,己经很给您面子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对了,先生吩咐,您的行李自己整理,别麻烦佣人。
还有,每天早上六点要起床打扫前院的玫瑰园,晚上十点前必须回房,不准在主宅逗留。”
“打扫玫瑰园?”
沈知意愣住了,契约里只说要模仿苏晚,没说还要做佣人做的活。
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却想起陆寒琛冰冷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现在没有反驳的资格。
林叔没再理她,转身要走,走到门口时,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她:“这是别墅的规则,你好好看看,别犯了错,惹先生不高兴。”
沈知意接过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1. 每日早晚需各打扫一次苏小姐的旧居(仅打扫,不得触碰任何物品);2. 先生用餐时需站在一旁伺候,待先生用完后方可在厨房角落用餐;3. 不得使用主宅的洗手间及浴室,需使用后院的公用设施;4. 每周需提交一份‘模仿心得’,由林叔转交先生;5. 禁止在别墅内提及自己与先生的关系,若有客人问起,需自称‘远房亲戚,来帮忙打理家务’……”每一条规则,都像一根细针,扎在她的心上。
她不是妻子,不是替身,更像是一个没有自由的囚犯,连基本的尊严都没有。
林叔走后,沈知意拖着行李箱走到房间角落,想把行李打开整理一下。
刚拉开拉链,就听到走廊里传来两个女人的声音,是佣人的声音,故意压得很低,却能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里。
“你看到没?
就是她,先生找的那个替身。”
“长得是有点像苏小姐,可气质差远了。
你看她穿的衣服,还有那个旧行李箱,一看就是穷人家的孩子,怎么配进咱们陆家?”
“先生也是,怎么会找这么个人?
苏小姐在国外好好的,要是知道先生找了个赝品,肯定会伤心的。”
“嘘……小声点,别让她听见了。
不过就算听见了又怎么样?
她还能怎么样?
不过是个靠先生救济的可怜虫罢了。”
沈知意的手僵在行李箱拉链上,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她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留下几道红痕。
她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继续整理行李。
行李箱里没几件衣服,大多是她平时穿的牛仔裤和T恤,还有几件洗得发白的衬衫。
她想把衣服挂进衣柜,打开衣柜门的瞬间,却愣住了——衣柜里挂满了衣服,粉色的蕾丝裙、白色的连衣裙、浅蓝色的针织衫,每一件都崭新,带着淡淡的香水味,是白茶味。
而衣柜的角落,只有一个小小的格子,上面贴着一张纸条:“沈小姐的衣物请放在此处,勿与苏小姐的衣物混放。”
她拿起自己的一件牛仔裤,想放进格子里,却发现格子太小,根本放不下,只能把衣服叠起来,塞在床底的箱子里。
整理完行李,她觉得口渴,想倒杯水喝。
她走出房间,想去厨房找水,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一个佣人端着水杯走过,水杯里泡着上好的龙井。
沈知意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小声问:“请问,能给我一杯水吗?”
佣人瞥了她一眼,语气不好:“先生吩咐了,沈小姐只能喝后院冷水壶里的水,主宅的热水和茶叶,不是给你用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沈知意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刚才林叔给的规则清单。
她低头看着清单上的条款,又抬头看着这座奢华却冰冷的别墅,忽然觉得这里不是什么豪门别墅,而是一座精致的牢笼。
她转身走回自己的小客房,关上门,把所有的嘲讽和冷漠都关在门外。
房间里很安静,只能听到窗外风吹过杂物间的声音。
沈知意坐在床沿,看着墙上的裂痕,想起自己大学时偷偷画的陆寒琛的素描,想起那时的心动和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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