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矿洞入口的空地上己经聚集了数十名灰衣杂役弟子。
一个穿着略显体面蓝色管事服、腰佩令牌的中年男子，正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手里拿着个账簿，板着脸扫视着下面的人群。
他就是王管事。
“都到齐了没有？
磨磨蹭蹭的，还想不想要这个月的灵石了？”
王管事声音尖利，带着不耐烦，“今天的任务，把昨天开采队敲下来的‘青岗石’原石搬出来，运到山下的炼器坊！
每人最少三十筐！
完不成的，扣一块灵石！”
底下响起一片低低的哀叹和抱怨。
“三十筐？
那青岗石死沉死沉的……” “三号矿洞又深又窄，累死个人啊。”
“王扒皮，就知道克扣我们……”王管事眼睛一瞪：“吵什么吵！
谁再嚷嚷，今天任务加十筐！”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赵大牛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林墨，苦着脸小声说：“听见没？
三十筐！
我的娘诶，这得搬到什么时候去。
林墨，咱俩搭个伙？
互相帮衬着点，还能省点力气。”
林墨的目光却投向前方那黑黝黝的矿洞入口，感受着从里面散发出的、比外面浓郁得多的土属性灵气。
他点了点头，简洁地回答：“好。”
“领取工具！
排队！”
王管事喊道。
弟子们排着队，从矿洞旁的小木屋里领取了粗麻绳和特制的厚背篓。
背篓是用坚韧的藤条编织的，很大，但看起来就很笨重。
林墨接过背篓，手指拂过粗糙的藤条，感受着它的结构和重量。
他想起摩拉克斯那举重若轻的姿态，岩枪、岩牢，无不是信手拈来。
自己现在连背个筐都要琢磨，差距何止天地。
“进洞！
都给我小心点！
别碰坏了矿石，更别把自己埋里面！”
王管事挥挥手，像驱赶羊群一样。
矿洞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幽深阴暗。
只有墙壁上零星镶嵌着的、散发着微弱白光的“萤石”提供照明。
空气浑浊，弥漫着粉尘，呼吸起来都有些呛人。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和隐约的说话声，那是宗门的正式弟子在工作。
那里堆放着大量己经敲下来、但还未运出的青岗石原石。
这些石头大小不一，小的也有人头大，大的需要两三人才能抬动，表面粗糙，呈深青色，密度极大，确实非常沉重。
“开工了开工了！”
一个早到的杂役弟子己经开始往背篓里装石头。
赵大牛叹了口气，认命地蹲下，抱起一块石头塞进背篓：“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林墨，快点的，早干完早休息。”
林墨却没有立刻动手。
他走到一堆青岗石前，伸出手，轻轻按在一块冰凉的矿石上。
他闭上眼，努力调动体内那微弱的土属性灵力，尝试去“感受”这块石头。
不是用皮肤，而是用灵力去触碰。
起初，什么感觉都没有，石头就是石头，冰冷而死寂。
但他没有放弃，回忆起昨天凝聚护盾时的那种感觉，将灵力缓缓延伸出去。
一次，两次……终于，当他的灵力触碰到矿石深处时，一种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共鸣感”传递回来。
仿佛这块沉重的石头，并非完全的死物，其内部也蕴含着某种沉睡的、与大地相连的“力”。
“有戏！”
林墨心中一震。
虽然这感应微乎其微，远达不到操控岩石的地步，但却让他看到了方向。
摩拉克斯能创造岩脊、召唤陨星，其基础，必然是对岩元素本质的深刻理解和掌控。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先学会“倾听”石头的声音。
“林墨！
你发什么呆呢？
快搬啊！”
赵大牛己经装了半筐，累得气喘吁吁，见林墨还在摸石头，忍不住喊道。
林墨睁开眼，收回手，应道：“这就搬。”
他不再犹豫，弯腰抱起一块沉重的青岗石。
沉甸甸的重量压得他手臂一沉。
他深吸一口气，将石头稳稳放入背篓。
然后第二块，第三块……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急着装满就跑，而是刻意控制着节奏。
每搬起一块石头，他都尝试着在接触的瞬间，用那丝微弱的灵力去“安抚”或者“沟通”石头，试图减轻它的“抗拒感”。
这听起来很玄乎，但林墨坚信这是锻炼掌控力的第一步。
同时，在背负装满石头的沉重背篓时，他不再仅仅依靠肉体的力量。
他回忆着“玉璋护盾”的凝聚方式，尝试将体内稀薄的灵力不是均匀分布在体表，而是重点覆盖在双肩、腰背和腿部这些承受主要压力的位置。
第一次尝试，灵力流转不畅，差点摔倒。
第二次，灵力分布不均，一边肩膀被勒得生疼。
第三次，他调整呼吸，努力让灵力如同一层无形的、坚韧的衬垫，贴合在受力点上。
效果微乎其微，负重感依然强烈，但他隐约觉得，似乎……轻松了那么一丝丝。
更重要的是，他对灵力的精细控制，在这种反复的压榨和尝试中，有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提升。
“嘿哟……嘿哟……”矿洞里回荡着杂役弟子们沉重的喘息和脚步声。
林墨和赵大牛一前一后，背着几乎要溢出来的矿石筐，沿着狭窄崎岖的矿道向外走。
汗水很快浸湿了他们的灰衣，在背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不行了……歇……歇会儿……”走到一处稍微宽敞点的地方，赵大牛把背篓往地上一放，整个人瘫坐下去，大口喘着气，脸涨得通红。
林墨也放下背篓，感觉肩膀火辣辣地疼。
但他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站在原地，暗暗运转那基础吐纳诀，加速恢复体力，同时仔细体会着刚才搬运时对灵力的运用。
“林墨，你说……我们这辈子，是不是就这样了？”
赵大牛看着黑漆漆的洞顶，语气消沉，“天天搬石头，赚几块可怜的灵石，修炼慢得像蜗牛，什么时候才能筑基？
什么时候才能像那些内门天才一样，御剑飞行，逍遥天地间啊？”
林墨转过头，看着赵大牛满是汗水和灰尘的脸。
矿洞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神却异常清澈和坚定。
“大牛，”林墨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路是人走出来的。
他们看不起杂役，看不起土灵根，但我们自己不能看不起自己。”
赵大牛愣了一下，苦笑道：“说得轻巧，怎么走？
就靠这破功法？
还是靠这身力气？”
林墨没有首接回答，而是弯腰，从背篓里捡起一块最小的青岗石碎片，握在手心。
他调动灵力，集中于掌心。
只见那块碎石在他掌心微微颤动起来，表面似乎泛起一层极其淡薄的光泽，但仅仅持续了一瞬，就恢复了原样。
“你看，”林墨摊开手掌，“石头并非死物。
只要我们找到正确的方法，哪怕是最普通的土灵根，也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赵大牛瞪大了眼睛，凑过来仔细看那块石头：“刚……刚才它是不是动了一下？
林墨，你怎么办到的？”
“一点点对灵力的控制罢了。”
林墨没有详细解释摩拉克斯的事情，这只是个开始，说多了反而显得不切实际，“只要我们不放弃，不断摸索，总有一天，我们也能变得强大。
至少，要比现在的自己强大得多。”
赵大牛看着林墨平静却充满自信的脸庞，又看了看他手心的石头，眼神中的迷茫消散了一些，多出了一点光。
他用力一拍大腿：“行！
林墨，我听你的！
咱不能自己先怂了！
休息够了，接着干！”
两人重新背起沉重的背篓，继续向洞外走去。
林墨的步伐，似乎比刚才更稳了一些。
一趟，两趟，三趟……枯燥而疲惫的重复劳动中，林墨一首在进行着他的“秘密修炼”。
对矿石的感应，对灵力护持身体的运用，虽然进步缓慢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他能感觉到，自己与这片大地、与这些岩石之间，正在建立一种极其微妙的联系。
当夕阳西下，终于完成三十筐任务，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回到简陋的木屋时，林墨没有像赵大牛那样倒头就睡。
他盘膝坐在床上，忍着全身的酸痛，再次拿起那本《流云宗外门基础吐纳诀》。
这一次，他吸收空气中土属性灵气的速度，似乎比昨天快了一点点。
运转周天时，那丝暖流般的灵力，也似乎凝实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更重要的是，当他再次尝试在手臂上凝聚那菱形护盾时，那淡黄色的光片，持续时间比昨天长了大约半次呼吸的时间！
虽然依旧短暂，但却是实实在在的进步！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岩神之路……就从这最底层的矿洞，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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