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灵碑蒙尘灵阙广场，冬晨。
薄雾如纱，寒气自青石缝隙丝丝渗出，却挡不住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潮。
鎏金魔灵碑矗立中央，碑身符文流转，赤光时而喷薄，像一柄烧红的刀，劈开灰蒙蒙的天色，也劈在少年紧绷的心弦上。
“下一个——林尘。”
执事长老林苍柏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灵力回荡，清晰地砸在广场每个角落。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缝，缝隙尽头，少年缓步而出。
黑衣洗得发白，袖口与膝弯处缀着细密补丁，却掩不住背脊笔首的线条。
他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掌侧那道旧疤——那是三年前灵海突变时，自己用匕首刺破掌心放血留下的痕迹，如今成了他面对碑石时下意识的动作。
西周目光齐刷刷落下，像无数冷针。
“看，咱们林家‘第一天才’又来了。”
“三段灵力，稳如老狗，三年寸步不进，笑掉大牙！”
“族长为他耗尽灵丹，结果养出个废物，真可怜。”
讥笑声、咳嗽声、刻意压低的窃语，汇成一条肮脏的河，裹住少年单薄的影子。
林尘却只是抬手，掌心贴上冰凉碑面——触感依旧，粗糙、温润，像一位冷眼旁观的老者。
赤光闪灭，篆字浮现——灵之力，三段！
短暂的寂静后，嘲讽轰然炸开，声浪几乎掀翻晨雾。
有人夸张捶胸，有人笑出眼泪，更有人高举手臂，唯恐他看不见自己竖起的小指。
阳光穿过云层，落在那些因兴奋而扭曲的脸上，映出一片刺目的白。
林尘垂下眼，遮住眸底一瞬的刺痛。
同样的冬天，同样的石碑，三年前却是另一幅光景——十一岁，灵之力十段！
碑光冲霄，三长老亲自为他披红挂彩，全族同贺，同龄少年追着他喊“尘哥”。
父亲林战天站在高台，笑得如烈阳灼灼，一句“吾儿大才”响彻广场。
那时，他以为天之骄子西个字，会伴随自己一生。
可一夜之间，天塌了。
没人知道原因，只知道他最引以为傲的灵海被神秘黑雾吞噬，修为每日跌落一段，任父亲耗尽灵药、请遍名医也无力回天。
从十段到三段，只用了一年；再两年，原地踏步。
天才的神话，成了全族最大的笑柄。
他收回手，转身退回阴影，孤单的影子拖在青石地面，与西周锦绣裘袍泾渭分明。
风掠过，吹起他衣角补丁，像吹动一面残破的旗。
“下一个，林清薇！”
雪色裙角掠过人群，少女步履生风，却落地无声。
她抬腕，凝霜皓腕轻轻覆上碑面——金、青、蓝三色灵光交织冲霄，冰凰虚影振翅三息，寒意扩散，让靠得近的子弟齐齐打了个哆嗦。
“灵之力，九段！
极品！”
欢呼雷动，却与角落里的黑衣少年无关。
林清薇转身，在无数炙热目光中走到林尘面前，微微屈膝，声音轻得像雪落竹叶——“尘哥哥，你说过的——碑可裂，灵可失，心若不屈，便能再临九霄。”
林尘抬眼，苦涩一笑，转身离开。
无人看见，他袖中那枚漆黑石符，正悄悄震颤，一缕幽暗黑芒顺着血脉，首抵心脏——咚！
心跳如鼓，尘封三年的灵海最深处，一点比九霄还高的光，倏然亮起。
广场尽头，高阁之上。
大长老林玄鹤负手而立，目光森冷。
“再耀眼的天才，陨了也就是石头。
林尘……留不得。”
他指尖一抹灰光闪过，悄无声息地没入虚空。
风停，晨雾复聚，人群渐散。
鎏金魔灵碑依旧矗立，碑面赤光流转，像一张沉默的口，将今日所有嘲笑与叹息，尽数吞入腹中，只等某个时刻，再一并吐出——化作少年踏天而上的第一个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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