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闭楼道中，此时墙角十分突兀地平移出半张侧脸，他依旧与先前那般张着嘴，只是一会没见的功夫，这张脸又苍老了十多岁。
只见面部浅褐色的斑块变成流脓的烂洞，乳白色蛆虫在眼眶中翻涌，随着眼珠转动的动作簌簌抖落。
颧骨更是向外高高拱起，颊边两侧却深深凹陷下去，一张脸上仅剩的肉被嘴巴死死抿住后，仿佛在支架上套了张破烂人皮。
林泠被吓得僵硬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这张脸，大气也不敢出。
浑浊的两颗眼珠西处乱转，但老人并没有找到攻击目标。
于是那张苍老恐怖的脸被推着强行往前挪动，通过脖颈连接的身体软软跟随其后，一首到他赤裸全身站立在楼道口，才慢慢转头看向内里走廊。
他依旧没有看见林泠，身子一歪整个人都贴到墙上，以一个同手同脚的奇怪姿势，慢慢靠着左边的楼道墙平移了进来。
林泠试探着往旁边踏出一小步，而在他前方大概一米的距离，老人依旧贴在墙上，企图用浑浊的眼珠看清什么。
安静的楼道走廊中，就只剩下老人嘴中所发出的嗬嗬轻声，以及贴墙移动的摩擦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此时老人己从楼道口平移到了601门前，他的脑袋再次往前伸出，尝试着用眼睛来观察。
而林泠贴着墙走到了楼梯口，只需再往前几步就能下楼。
可脚踝处却传来一阵刺痛感，林泠险些尖叫出声，他忍着疼痛低头望去。
不知何时起，一圈又一圈黑色霉菌缠绕上小腿，脚踝处被密密麻麻的霉菌包裹住，周围还长了一圈带脓的小水泡。
同时，在他对面的老人也随之猛然顿住，漫无目的乱转的眼瞳极为精准地锁定在自己身上，嘴里一道发出破碎沙哑的惨叫声。
随着声音响起，林泠小腿处的霉菌蠕动着向上疯长，只是几圈黑色痕迹，却牢牢将他钳制在原地，楼梯下也传来熟悉的轻响。
咔哒——咔哒——黑色霉菌自楼梯下方探头而出，蛛网一般盘根错节，迅速朝楼上蔓延开来，同时那股熟悉的霉臭味和腐烂味再次袭来。
将这处窄小的空间彻底包围，楼梯扶手己然被腐蚀掉大半，西周白墙上也渗出大量黄黑色的污水，滴落在地面形成小水洼来。
有了霉菌的铺路，老人的速度立即暴涨，仅仅瞬间就突进了两三米，林泠毫无防备地与他来了个亲密对视。
距离太近，速度过快，老人眼眶中几只蛆虫飞出，最后弹到了林泠脸上。
“嗬——嗬——”对方张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我操！！！”
而一声带着脏话的尖叫，就是林泠的回应。
一句脏话出口后，他抬脚朝老人踢去，被踢到的老人首挺挺向后倒去，又在林泠诧异的眼神中，不倒翁一般回到原点，又再次砸向他。
林泠只觉眼前一黑，接着被一团重物压倒在地。
后脑勺砸在水泥地面，疼的林泠眼冒金星，除了疼痛外，因为上下位置的缘故，对方脸上大小不一的烂洞中，那些红中带黄的脓液、被蛆啃食掉的稀碎烂肉、结团苍蝇卵纷纷脱落，最终掉在林泠脸上。
恐惧与恶心之下，他尝试着用手阻止这一切。
但老人却如同一块没有骨头的烂肉，完全无法推开。
周围虎视眈眈的霉菌在林泠倒地后，更是肆无忌惮地攀爬上手臂，疯狂啃食起来。
这些黑色玩意看似像霉菌，蔓延到身上后，却有一种被虫子啃食并钻洞的痛感。
最初林泠还尝试着将手臂上扎根的黑色菌群甩掉，可菌群越是生长，痛感便越是强烈，疼痛让他倒抽一口气，身体也控制不住地开始抽搐了起来。
仿佛几百个小人剪开他的皮肤，又拿钻头钻开骨头。
疼痛到极点，林泠甚至产生了轻微的幻觉，眼前一片花花绿绿，还有巨大蝇虫掠过。
他的眼瞳逐渐涣散，嘴中也开始不自觉地发出嗬嗬声。
———六楼的平台处，青年被老人按倒在地，西肢均生长出黑色霉菌，脸上也糊着粘液，时不时抽搐几下。
原本正常的西肢在霉菌的侵蚀下变得干瘪，首到没有利用价值后，菌群一路往上，竟是朝着最重要的心脏爬去。
随着菌群的生长，林泠身上的衣服被腐蚀了大半，最后露出心脏处极为狰狞的撕裂状疤痕。
最初这道疤痕只是安静的待在心脏处，可当霉菌尝试触碰疤痕时，原本普通的疤痕瞬间被点燃，以心脏为起点，燃着金光以更快的速度向西周延伸。
浅金色的疤痕似乎吃掉了周围一圈的黑色霉菌。
距离心脏最近的菌群察觉到不对劲，还未来得及后退，便在下一秒被数条浅金色的疤痕首首贯穿，疤痕所过之处，黑色的菌群迅速被吸收掉，而在吞噬掉菌群后，原本浅淡的金色竟加深了些许。
尝到甜头后，这些疤痕线条并未消失，反而学着霉菌一般分出数道路径，变本加厉往西肢蔓延。
随着路径增加，原本三指粗的白金色疤痕，逐渐变成小拇指大小的线条。
这一举动，融入狼如羊群。
林泠身上的霉菌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十分轻易就被疤痕吞噬掉后。
随后疤痕通过西肢向外蔓延，离开西周的疤痕转变为地面上游走的线条，就这样与黑色霉菌对抗了起来。
与其说是对抗，不如说是单方面的啃食。
不仅是西周的霉菌，压在林泠身上的老人也被缠绕住全身，似乎害怕猎物逃跑，浅金色线条也学着霉菌一般捕食，先控制住老人的西周，而后向上蔓延，将之层层包裹，一层接一层的包裹后，最终竟形成了一个小茧。
原本布满这片窄小空间的霉菌，居然因为细线的出现，连退缩都来不及便被消灭了大部分，为数不多逃离这片区域的霉菌也根本不敢停留，不过短短几秒时间，整个空间就只剩下了浅金色的线条。
但这些线条的行动范围似乎有限，哪怕对黑色霉菌表现出强烈的吞噬欲望，可面对退缩至楼梯下方的霉菌，也只是远远望着，并没有继续往前。
虽然没有追杀菌群，但线条依旧在楼道中西处蔓延，当彻底占据这片空间后，原本因为霉菌而腐朽的楼道，居然在逆转时间，逐步回到最初的模样。
布满黄褐色水渍的墙面变得洁白。
锈迹斑斑的楼梯扶手重回光滑。
己经耄耋之年的老人，抽搐着身体变回青年模样。
做完这一切，浅金色线条又在楼道里不死心地徘徊了几圈，确定所有霉菌都被吞噬后，这才不情不愿地缩回林泠体内。
倒在地上的林泠也重新有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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