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约林微去郊外露营时，林微犹豫了整整三天。
苏晴在微信里发了十几条语音，从 “那里的星空超美” 说到 “张扬烤的鸡翅绝了”，最后还加了一句 “亦舟也去哦，你们正好可以好好聊聊”。
林微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在 “同意” 和 “拒绝” 之间反复徘徊，最终还是点了 “同意”—— 她知道，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周六早上八点，张扬开着他那辆白色的 SUV 来接林微。
苏晴坐在副驾驶，穿着一条亮黄色的连衣裙，看到林微，立刻热情地挥手：“微微，这里这里！”
林微拉开车门，坐在后排，刚系好安全带，就看到陈亦舟从小区门口走过来。
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连帽卫衣，搭配一条黑色的运动裤，比平时在公司里多了几分休闲，却还是让林微的心跳漏了一拍。
“早。”
他拉开后排车门，坐在林微旁边，身上淡淡的雪松味再次飘过来，让她下意识地往窗边挪了挪。
“早。”
林微的声音很轻，目光落在窗外，不敢看他。
车子发动后，苏晴开始兴奋地跟林微聊婚纱照的风格。
“我跟张扬打算拍森系的，你看这个样片，在树林里拍的，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超浪漫！”
苏晴把手机递给林微，屏幕上的情侣笑得很开心，让林微想起三年前，她和陈亦舟也说过，要拍一套这样的婚纱照。
“你跟亦舟打算拍什么风格的？”
苏晴的话像一道惊雷，让林微瞬间僵住。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陈亦舟就抢先开口：“我们还没商量好，等以后再说吧。”
他的声音很平淡，却让林微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 是啊，他们现在只是上下级，哪里还有 “以后” 可言。
一路上，苏晴和张扬聊得很开心，从露营地的风景说到晚上要吃的烧烤，偶尔还会跟林微和陈亦舟互动几句。
林微大多时候只是点头附和，陈亦舟也话不多，偶尔通过后视镜看林微，目光里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车子开了两个小时，终于到了郊外的露营地。
这里的风景确实很好，远处是连绵的青山，近处是碧绿的湖水，空气里满是青草和泥土的清香，还有淡淡的野花味。
张扬刚把车停稳，就迫不及待地从后备箱里拿出帐篷，兴奋地说：“我们比赛搭帐篷，输的人晚上负责洗碗！”
“好啊好啊！”
苏晴立刻响应，拉着林微帮忙。
陈亦舟则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忙忙碌碌，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可张扬的手实在太笨了，刚把帐篷的支架拿出来，就不小心把一根支架弄断了。
“完了完了，备用支架在后备箱，亦舟，你帮我拿一下。”
张扬手忙脚乱地喊着，脸上满是懊恼。
陈亦舟应了一声，打开后备箱找备用支架。
林微看着他弯腰找东西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得厉害。
她想起三年前，他们一起去公园搭帐篷，也是张扬负责搭，结果把帐篷搭反了，还差点把支架弄断，最后还是陈亦舟动手，很快就搭好了。
那时候他还笑着说 “张扬这手艺，以后肯定找不到女朋友”，没想到现在，张扬不仅找到了女朋友，还要结婚了。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跟了过去。
后备箱里很暗，只有车顶的小灯亮着，昏黄的光落在陈亦舟的侧脸上，让他看起来比平时柔和了一些。
他的头发很长，遮住了一部分额头，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陈亦舟，” 林微的声音很轻，却足够让他听见，“你当年为什么要跟我分手？”
他的动作瞬间顿住，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我说过了，项目要紧。”
“是吗？”
林微笑了笑，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差点掉下来，“可我昨天去你办公室送文件，看到了三年前的项目报告，上面明明写着‘风险可控，无需紧急推进’。
陈亦舟，你到底在骗谁？”
她其实早就知道了。
昨天下午，她去陈亦舟办公室送季度财务报告，看到他桌上放着一份三年前的项目档案，好奇心驱使她翻了翻，结果看到了那份项目风险评估报告。
上面清楚地写着 “项目风险可控，无需紧急推进，建议分阶段实施”，根本不像他说的 “项目要紧”。
陈亦舟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像被戳穿谎言的孩子，下意识地避开她的目光。
他的手指在备用支架上轻轻摩挲着，支架的金属边缘硌得他手指生疼，却没他心里的疼。
“过去的事，没必要再提了。”
他的声音低得像在自言自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没必要？”
林微的声音提高了几分，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陈亦舟，那三年对我来说，是每天都在自责，每天都在难过，你现在跟我说没必要？
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骗我？
你是不是从来都没爱过我？”
他终于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通红，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他的心上。
他的眼底满是痛苦，像被什么东西困住，挣扎不出来。
“林微，别再问了，” 他的声音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抖，“对你我都好。”
他知道，他不能告诉她真相。
他妈妈的病虽然控制住了，但医生说随时可能复发，需要长期吃药治疗，后续的费用还是个无底洞。
他不能再把她拉进自己的生活，不能让她跟着自己承担这些压力。
他用力挣开她的手，快步走回露营地，脚步快得像在逃跑。
林微站在原地，风从湖面吹过来，带着湖水的凉意，吹得她眼睛生疼。
她看着陈亦舟的背影，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又酸又涩。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宁愿让她误会，也不愿意告诉她真相。
她不知道，陈亦舟走回帐篷后，并没有立刻帮张扬组装支架，而是绕到帐篷后面，靠在一棵大树上，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被塑封好的照片。
照片己经有些泛黄，上面的她穿着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手里拿着一杯柠檬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他站在她身边，手里拿着一杯珍珠奶茶，眼神温柔地看着她。
这张照片是三年前在市中心那家 “蜜雪时光” 奶茶店拍的。
那天是她的生日，他特意提前下班，带她去喝她最喜欢的柠檬水，还买了一个小小的蛋糕。
她当时笑得很开心，说 “这是我过得最开心的生日”，他当时还说 “以后每年你的生日，我都会陪你过”。
可他食言了。
自从妈妈查出癌症后，他就再也没陪她过过生日，甚至连一句 “生日快乐” 都没说过。
这三年来，他一首把这张照片带在身上，塑封的边角己经磨损，可他还是舍不得扔。
每次想她的时候，他就拿出来看看，告诉自己，只要再努力一点，只要妈妈的病能彻底好起来，他就去找她，跟她道歉，跟她重新开始。
风越来越大，吹得树叶 “沙沙” 作响。
陈亦舟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回口袋，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回露营地。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告诉她真相的时候，他需要再努力一点，再强大一点，才能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
回到露营地时，张扬和苏晴己经把帐篷搭好了。
看到陈亦舟，张扬笑着说：“亦舟，你去哪了？
我们还以为你被外星人抓走了呢！”
“没什么，刚才去湖边走了走。”
陈亦舟笑了笑，掩饰住眼底的情绪。
“快来帮忙准备烧烤，晚上我们要吃个痛快！”
苏晴热情地招呼着，拉着林微去洗水果。
林微跟着苏晴走到湖边，蹲在地上洗草莓。
苏晴看着她红红的眼睛，小声问：“微微，你跟亦舟是不是吵架了？”
林微愣了一下，摇摇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没有，我们没什么。”
“微微，我知道你还爱着他，” 苏晴放下手里的草莓，握住林微的手，“亦舟这三年也不容易，他妈妈得了癌症，他一个人扛了很多。
你们有什么误会，好好聊聊，别错过了彼此。”
林微愣住了，苏晴的话像一道惊雷，让她瞬间不知所措。
她看着苏晴，眼里满是疑惑：“你说什么？
他妈妈得了癌症？”
“是啊，” 苏晴点点头，“三年前他妈妈查出癌症，需要很多钱治疗，他那时候刚入职，没什么积蓄，只能拼命工作。
他跟你分手，可能也是怕拖累你吧。”
林微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心里又酸又疼。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当年要跟她分手，为什么他不愿意告诉她真相。
她以为他是不爱了，以为他是觉得城轨同行项目比她重要，却没想到，他是在独自承受这么大的痛苦。
那些她以为的 “不爱”，其实是他用尽全力的 “保护”。
“他…… 他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林微的声音带着颤抖，指尖冰凉，连洗草莓的水都觉得刺骨。
“听说控制住了，但还需要长期吃药复查。”
苏晴叹了口气，“亦舟这三年真的不容易，一个人又要工作又要照顾他妈妈，有时候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人都瘦了好多。”
林微的眼泪掉得更凶了，砸在水里，溅起小小的水花。
她想起三年前，他偶尔会在加班时趴在桌上睡着，眼底的青黑遮都遮不住；想起他总说 “最近有点累”，她却以为他是在找借口敷衍自己；想起分手后她删掉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连他发来的 “生日快乐” 短信都没点开就拉黑了…… 原来那时候的他，正处在人生最艰难的时刻，而她不仅没在他身边，还误会了他这么久。
“微微，别哭了。”
苏晴递过一张纸巾，“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难过，是想让你知道，亦舟心里一首有你。
你们之间就是缺少沟通，好好聊聊，说不定就能解开误会了。”
林微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酸又胀。
她知道苏晴说得对，可三年的误会、三年的委屈，哪能这么轻易就解开？
她怕自己刚靠近，又会被他用 “保护” 的名义推开；怕自己再投入感情，又会面对无法预料的离别。
回到露营地时，陈亦舟正在帮张扬串烤肉串。
他穿着灰色卫衣，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 林微记得，那是三年前他帮她搬资料时，被铁皮柜划伤的，当时她还哭着帮他贴创可贴，说 “以后我会保护你”。
可后来，她连他最需要保护的时候，都没在他身边。
“微微，你回来啦！
快尝尝我串的肉串，保证好吃！”
张扬看到林微，热情地挥了挥手。
陈亦舟也抬起头，看到林微红红的眼睛，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手里的肉串差点掉在地上。
“怎么了？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快步走过来，语气里满是关切，伸手想碰她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又默默收了回去。
林微看着他，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她想质问他 “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想抱着他说 “我心疼你”，可话到嘴边，却只变成了一句冰冷的 “没事”。
她转身走到帐篷边，拿出手机，翻出三年前拉黑的号码 —— 那个她烂熟于心，却再也没敢拨打过的号码。
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很久，终于还是没勇气拨通。
她怕听到他的声音，怕自己忍不住哭出来，更怕自己的靠近，会成为他的负担。
傍晚的时候，烧烤架支了起来，张扬负责烤肉，油脂滴在炭火上，发出 “滋滋” 的响声，香味飘得很远。
苏晴拉着林微坐在野餐垫上，给她递了一串烤鸡翅：“尝尝，张扬的手艺不错。”
林微接过鸡翅，咬了一口，却没什么味道。
她的目光一首落在陈亦舟身上，看着他帮张扬递调料，看着他给苏晴烤她喜欢的玉米，看着他偶尔看向自己，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亦舟，你也吃点。”
苏晴把一串烤肠递给陈亦舟，“别光顾着忙了。”
“好。”
陈亦舟接过烤肠，却没吃，只是放在手里拿着。
他的目光落在林微身上，看着她小口啃着鸡翅，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心里满是愧疚。
他知道她可能己经从苏晴那里知道了真相，可他还是没勇气跟她解释 —— 他怕她原谅得太轻易，更怕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未来。
晚上，星星升起来了，铺满了整个夜空，像撒了一把碎钻。
苏晴和张扬躺在野餐垫上看星星，聊着未来的规划，偶尔发出开心的笑声。
林微和陈亦舟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沉默着，谁都没说话。
“你…… 都知道了？”
陈亦舟先开口，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夜空。
林微点点头，没看他，目光落在远处的湖面上，湖水倒映着星星，像一片碎掉的星空。
“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你以为这样是为我好吗？
你知不知道，我这三年，每天都在想，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才不要我了。”
陈亦舟的肩膀抖了一下，转过头，看着她的侧脸，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怕，” 他的声音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抖，“我怕告诉你真相后，你会跟着我吃苦，怕你会因为我妈妈的病，承受不该承受的压力。
我想等我再努力一点，等我妈妈的病彻底好起来，再找你，跟你道歉，跟你重新开始。”
“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想要的不是什么‘等你好起来’，而是跟你一起面对？”
林微终于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眼里满是委屈和心疼，“陈亦舟，爱情不是一个人的事，是两个人一起扛。
你把我推开，才是对我最大的伤害。”
陈亦舟看着她的眼睛，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得厉害。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他用力攥了攥，想把自己的温度传给她。
“对不起，微微，对不起。”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是我太自私了，是我错了。
你能不能…… 再给我一次机会？”
林微看着他，心里又酸又暖。
她知道自己还爱着他，还放不下他，可三年的误会、三年的委屈，哪能这么轻易就释怀？
她轻轻抽回自己的手，摇了摇头：“陈亦舟，我需要时间。”
他的手僵在半空，眼里的光芒瞬间暗了下去，像被熄灭的星星。
“好，” 他的声音带着失落，“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那天晚上，林微躺在帐篷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想起三年前的点点滴滴，想起他对自己的好，想起他独自承受的痛苦，心里像被打翻了五味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她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从来都没变过，可三年的隔阂，需要时间来慢慢弥补。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林微就醒了。
她走出帐篷，看到陈亦舟坐在湖边的石头上，看着湖面，背影落寞。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走了过去，坐在他身边。
“早。”
她的声音很轻。
“早。”
陈亦舟转过头，看到她，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又很快恢复平静。
“你妈妈…… 她现在还需要人照顾吗？”
林微问，语气里带着一丝关切。
“不用了，我请了护工，平时我周末会回去看她。”
陈亦舟回答，“她最近恢复得不错，医生说只要按时吃药复查，就没什么大问题。”
林微点点头，没再说话。
两人坐在湖边，看着太阳慢慢从山后面升起来，金色的阳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格外美丽。
“微微，” 陈亦舟突然开口，“等我妈妈的病再稳定一点，我们…… 我们去看国庆的烟花好不好？
就像三年前我们约定的那样。”
林微的心里一动，想起三年前他们约定好，要一起看国庆的烟花，还要在烟花下许愿，永远在一起。
她看着陈亦舟期待的眼神，犹豫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好。”
陈亦舟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亮的星星，嘴角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想要弥补她，想要重新追回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他不会放弃，这一次，他会紧紧抓住她的手，再也不会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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