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更急了。
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溅起冰冷的水花。
庭院中的老槐树在风中张牙舞爪，影子投在窗纸上，如同幢幢鬼影。
库房里的林弈，屏住了呼吸。
他不是第一次感觉到这种危险的气息，但这一次，格外强烈。
那本兽皮笔记被他紧紧攥在手里，冰凉的触感让他保持着一丝清醒。
他吹熄了烛火，将自己隐没在书架后的黑暗里，像一只警觉的幼兽。
脚步声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穿过了庭院，首接向着库房而来。
“确定是这里？”
一个沙哑的声音问道，像是砂纸摩擦着木头。
“错不了，那老东西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这百家书院。”
另一个尖细的声音回应，“‘星图’一定藏在这里。”
星图？
林弈心中一动。
他从未听老院长提起过什么星图。
“吱呀——”库房的门被推开了。
两道黑影闪了进来，带着一股湿冷的风和淡淡的血腥气。
他们手中没有明火，但在黑暗中，他们的眼睛却闪烁着如同野兽般的微光。
这是内功修为到一定境界的体现。
林弈的心沉了下去。
来的是高手。
“分头找，任何可疑的东西都不要放过。”
沙哑声音命令道。
书架被粗暴地推开，书籍被胡乱地扔在地上。
林弈能感觉到他们越来越近。
不能再躲了。
就在一只大手即将摸到他藏身的书架时，林弈猛地将旁边一摞高高的书推倒！
“哗啦——”书卷倾泻而下，暂时阻隔了来人的视线。
“在那边！”
尖细声音厉声喝道。
林弈像狸猫一样从书架后窜出，想从窗户逃走。
但一道黑影更快，如同鬼魅般拦在了窗前。
是那个声音沙哑的人。
“小子，把东西交出来。”
沙哑声音带着戏谑，仿佛猫捉老鼠。
林弈不语，目光飞快地扫视着周围，寻找着脱身的机会。
他注意到对方的气息虽然悠长，但在行动的瞬间，左肋下的气流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滞涩。
这是兽皮笔记中一种名为“灵视”的基础法门记载的现象——通过极致的静心观察，感知能量流动的“节点”与“断点”。
他这几日只是依瓢画葫芦地练习，没想到在此刻竟有了一丝模糊的感应。
“找死！”
沙哑汉子见他不答，失去了耐心，五指如钩，带着凌厉的风声首抓林弈的咽喉！
这一爪又快又狠，绝非寻常武功能抵挡。
避无可避！
林弈一咬牙，不退反进，身体以一种近乎本能的方式微微一侧，同时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凝聚起全身微弱的气力，不时攻击对方的要害，而是精准地、闪电般地戳向那气息滞涩的左肋某处！
这不是任何己知的武学招式，甚至算不上招式，只是基于那一瞬间感知的赌博。
“噗！”
一声闷响。
沙哑汉子闷哼一声，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那雷霆万钧的一爪，竟在半途中力道骤泄！
一股尖锐的刺痛打断了他真气的自然流转，虽然没受重伤，却让他气血翻腾，动作瞬间僵住！
机会！
林弈没有丝毫犹豫，矮身从他腋下钻过，撞开窗户，滚入了冰冷的雨幕之中。
“废物！
连个小子都拿不下！”
尖细声音骂了一句，立刻追出。
但林弈对书院的地形了如指掌。
他几个起落，借着雨夜和复杂庭院的掩护，甩开了追兵，踉踉跄跄地冲向了老院长居住的后院小楼。
他必须警告院长！
然而，当他推开小楼的木门时，看到的景象让他浑身冰凉。
老院长倒在地上，胸口一片殷红，脸色苍白如纸。
“院长！”
林弈扑了过去，扶起老人。
老院长看到是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欣慰和焦急：“小弈……你……你没事……是谁干的？”
林弈的声音颤抖着。
老院长艰难地摇头：“别问……快走……他们是为‘星图’而来……”他紧紧抓住林弈的手，“孩子……有件事……瞒了你十七年……你……你不是孤儿……你是……我从……落云山下的血案中……救出来的……”落云山！
又是这个名字！
“星图……指向……落云……秘境……去找……”老院长的气息越来越弱，“真相……‘玄脉枯竭’……是……”他的话没能说完。
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窗外，雷声炸响。
闪电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林弈苍白的脸，和他眼中燃起的、冰冷而决绝的火焰。
他轻轻放下院长的遗体，捡起掉落在旁的兽皮古卷，紧紧攥在手里。
雨水混着泪水，从他脸颊滑落。
江湖。
这就是江湖。
不再是说书人口中的传奇，而是冰冷的死亡和沉重的谜团。
他站起身，看了一眼窗外无尽的黑暗。
路，就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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