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沈言回府的时间愈发晚了，即便回来，也多是首接钻进书房，与幕僚密谈至深夜。
府中的气氛无形中绷紧了些，连最爱争抢风头的沈婉清，似乎都察觉到什么，安静了不少。
这日，沈若初照例去给祖母请安。
刚走到廊下，便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交谈声，是祖母和她的心腹赖嬷嬷。
“……那边的手，伸得是越来越长了。”
祖母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冷意。
“谁说不是呢，听说栖云观近来香火鼎盛，连几位公侯夫人都是常客，那位‘活菩萨’的名头，可是响得很。”
赖嬷嬷的声音压得更低，“老爷在朝堂上，怕是也受了些掣肘。”
栖云观？
活菩萨？
沈若初脚步微顿，脑中迅速调出相关信息。
栖云观是京郊一处有名的道观，观主陆清鸢，据说是位带发修行的居士，出身宗室，辈分极高，是当今圣上的姑姑。
她乐善好施，常为百姓义诊施药，在京中声誉极佳，被尊称为“活菩萨”。
没想到，这清修之地，竟也牵扯到朝堂纷争？
她敛下心神，装作刚到的样子，轻轻走了进去：“祖母。”
屋内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老夫人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慈和，笑道：“初姐儿来了，快过来坐。”
沈若初乖巧地坐下，接过丫鬟递来的茶，小口啜饮着，仿佛对刚才听到的一切毫无所觉。
但她心中明白，祖母并非完全不知晓她的早慧，方才那番话，未必没有故意让她听到的意思。
又过了几日，沈之远休沐回府，眉宇间的凝重化不开。
他来探望沈若初时，沈若初正坐在窗下，对着棋盘自己与自己对弈。
棋子是普通的云子，棋盘则是一张她亲手绘制的简陋图纸。
“初儿在弈棋？”
沈之远有些意外，他这妹妹，似乎总有些出人意料的小举动。
“随便摆着玩，看不懂。”
沈若初抬起头，露出一个懵懂的笑容，将棋盘上的棋子拨乱，“哥哥看起来有心事？”
沈之远在她对面坐下，叹了口气，低声道：“朝中近日不太平。
陛下欲整顿漕运，触及了一些人的利益，反对之声不小。”
他没有明说是哪些人，但沈若初结合之前听到的内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是因为钱吗？”
沈若初歪着头，用最天真的语气，问出最核心的问题，“就像我们府里，王姨娘管厨房时，采买的银子多了，大家吃得却不见好。
是不是有人不想陛下把‘采买’的权柄拿过去，或者不想让陛下看清楚，到底花了多少银子？”
沈之远浑身一震，惊愕地看着妹妹。
他没想到，年仅九岁的妹妹，竟能将复杂的朝堂之争，用如此浅显的宅院庶务类比出来，且一针见血！
漕运之利，何其庞大，其中牵扯的贪腐和利益输送，盘根错节，陛下想动，自然阻力重重。
“初儿，你……”沈之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沈若初却像是被他的反应吓到，怯生生地低下头：“我……我胡说的，哥哥别当真。”
沈之远看着她缩起来的小小身影，心中百感交集。
他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柔声道：“没有，初儿说得……很有道理。
只是这些话，在外面万万不可提起，知道吗？”
“嗯，我知道的。”
沈若初用力点头。
沈之远看着她，心中某个念头愈发清晰。
他这个妹妹，绝非池中之物。
他转而说起另一件事，语气轻松了些：“对了，下月皇后娘娘寿辰，宫中设宴，五品以上官员可携家眷入宫贺寿。
祖母的意思，到时候带你和你二妹妹、三妹妹一同去见识见识。”
进宫？
沈若初心中一动。
这可是接触核心权力圈子的机会，也是风险极高的场合。
她这个“路人甲”，该如何在那种地方继续隐藏？
“我……我怕生，能不能不去？”
她小声嘟囔，试图挣扎。
沈之远失笑，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这是荣耀，也是规矩。
放心，有祖母和我在，没人会为难你。
宫里规矩大，这几日让嬷嬷好好教教你礼仪，莫要失了分寸。”
沈若初只得应下。
看来，这场宫宴，是躲不掉了。
沈之远离开后，沈若初重新摆好棋盘，黑白棋子错落，如同她眼前迷雾般的局势。
她拿起一颗白子，轻轻落在棋盘一角。
既然躲不开，那就只能迎上去。
在彻底卷入之前，她需要更多的信息，需要更厚的甲胄。
系统，兑换‘宫廷礼仪基础’与‘察言观色’。
她在心中默念。
兑换成功，消耗生存点50点。
剩余生存点：85点。
知识灌输中……一股清凉的气息融入脑海，关于宫廷礼仪的种种规范，以及如何从细微处观察他人情绪、态度的技巧，缓缓浮现。
这点数花得值，至少能保证她在宫宴上不犯低级错误。
几天后，教导礼仪的嬷嬷来了。
沈婉清和沈知意都学得认真，尤其是沈知意，姿态优雅，举止有度，引得嬷嬷连连称赞。
轮到沈若初时，她刻意表现得有些笨拙，行礼的姿态总差了那么一点韵味，眼神也带着恰到好处的紧张和茫然。
嬷嬷皱了皱眉，却没多说什么，只道：“大小姐还需多加练习。”
沈若初怯怯点头。
沈婉清在一旁看着，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她就知道，这个嫡姐根本上不得台面。
只有沈知意，在无人注意时，若有所思地看了沈若初一眼。
她总觉得，这位大姐姐的“笨拙”，似乎有些过于刻意了。
夜色渐深，沈若初屏退丫鬟，独自站在窗前。
空气中隐隐浮动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异香，并非她院中任何花草的味道。
这香味很淡，带着一点清冷，像是雪后寒梅，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靡丽。
她仔细嗅了嗅，香味似乎是从墙外飘来的。
隔壁院落，似乎是暂时空置的客院？
沈若初关紧窗户，眼神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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