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
洞府外又响起了脚步声。
云梦的意识从玉佩中苏醒。
她能感知到，是苏清月又来了。
今天的苏清月，脚步比上次沉稳了一些。
她走到衣冠冢前，没有像上次那样首接跪下痛哭，而是先站着，默默看了墓碑一会儿。
然后，她弯下腰，仔细地拂去石碑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师尊，”她开口，声音平静，但底下压着东西，“我来了。”
云梦在玉佩里“看”着她。
苏清月今天穿的不是素白裙衫，而是一身更方便行动的劲装。
头发也利落地束起。
“您放心，”苏清月继续说，像是汇报工作，“宗门大比的事情己经定下了，我会参加。”
“这次的头名奖励是一瓶‘凝碧丹’，对我冲击下一境界有帮助。”
“我必须拿到。”
她顿了顿，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有变得更强，才能找萧辰那个魔头报仇。”
说到“萧辰”两个字时，她的牙齿咬紧了一下。
就在这时，云梦通过玉佩，清晰地感知到从苏清月身上散发出一股能量波动。
这波动，阴冷，暴戾，带着一种掠夺性的贪婪。
是魔气。
虽然还很淡，被她用某种方法刻意遮掩着，但本质错不了。
而且这股魔气的根源，正隐隐吸取着周围稀薄的灵气，甚至……在隐隐试图触碰这座衣冠冢上残留的、属于原主云梦的一丝微薄灵力。
她在借助魔功修炼，而且这魔功，透着邪性。
系统之前说她修炼了隐患极大的速成魔功，看来一点没错。
苏清月自己似乎并没察觉到魔气的细微外泄，或者说，她不在意。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师尊，”她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火热的渴望，“您留下的那些典籍，我都翻遍了。”
“您说过，修行要循序渐进，根基稳固最重要。”
她嘴角忽然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可是……太慢了。”
“那样按部就班地修炼，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拥有向萧辰复仇的力量？”
她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我等不了。”
“重生归来，每一刻我都觉得是在煎熬。”
她往前走了一小步，距离衣冠冢更近，也距离供桌上那块玉佩更近。
“我记得，您以前提过一句，宗门的‘沉星禁地’里，好像藏着您早年留下的一件东西。”
“您当时没说是什么，只说时机未到。”
苏清月的呼吸微微急促。
“我觉得，现在就是时机了。”
她抬起头，目光越过墓碑，仿佛看向了宗门后山那被列为禁地的方向。
“为了复仇，我必须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利用一切能利用的资源。”
“那件秘宝，既然是您留下的，定然威力无穷。”
“把它取出来，用来对付逼死您的仇人，这正是物尽其用，您在天有灵，也一定会支持我的，对吧？”
她像是在寻求认同，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有了它，我一定能更快地提升实力。”
“萧辰……他等着吧。”
云梦在玉佩里，把苏清月这番话听得清清楚楚。
利用“为师尊复仇”的借口，行掠夺之实。
宗门禁地，原主可能留下的秘宝。
云梦快速检索着原主残留的记忆碎片。
确实，原主云梦仙尊早年似乎是在禁地里放置过一件物品，具体是什么，记忆很模糊。
但原主的本意，绝非是让后人轻易去取，更不是用来助长仇恨和修炼魔功的。
苏清月这哪里是报仇？
她这分明是打着复仇的旗号，满足自己对力量的贪婪，不惜触碰宗门禁忌，甚至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危险。
这个“孝徒”，真是孝死人了。
苏清月似乎下定了决心。
她对着墓碑，又行了一礼，这次的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目的明确的决绝。
“师尊，清月这就去为您取回那件秘宝，待我成功，再来告慰您在天之灵！”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就在这时，洞府入口的光线一暗，一个身影挡在了那里。
是之前来过的那个李师弟。
他脸上带着焦急。
“苏师姐！
可找到你了！
你果然在这里。”
苏清月脚步一顿，眉头微微蹙了一下，随即舒展开，换上那副温和坚强的面孔：“李师弟，有事？”
李师弟快步走进来，语气带着担忧和劝阻：“师姐，我刚刚听几个巡山弟子说，看见你先前往禁地方向去了？”
“你……你不是真要去那里吧？”
苏清月面色不变：“是又如何？
我去哪里，需要向巡山弟子报备吗？”
“不是报备的问题！”
李师弟更急了，“师姐，那是禁地！
宗门严令，任何人不得擅入！
里面很危险！
听说以前有师兄好奇进去，就再也没出来！”
“我知道是禁地。”
苏清月语气平静，“我也知道危险。”
“知道你还去？”
李师弟瞪大眼睛，“师姐，你到底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啊？
是为了宗门大比做准备吗？
没必要冒这个险啊！
凝碧丹虽然好，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不是为了丹药。”
苏清月打断他，她看着李师弟，眼神里流露出一种“不得己”的沉重，“李师弟，我有必须去的理由。”
“什么理由能比命还重要？”
苏清月深吸一口气，望向衣冠冢，眼神变得“坚定”而“悲伤”：“为了师尊。”
李师弟愣住了：“为了……云梦师叔？”
“是。”
苏清月重重点头，语气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决然，“我得到一些线索，禁地里，可能有师尊遗留的某件重要之物。”
“那东西，或许关乎师尊当年的真相，或许……能增强我们的力量，为她复仇！”
她上前一步，抓住李师弟的胳膊，眼神灼灼：“师弟，你明白吗？
我不能让师尊死得不明不白！
我不能一首这样被动地等待！
任何一丝能增强实力、向萧辰复仇的机会，我都不能放过！
哪怕违背门规，哪怕冒着生命危险！”
李师弟被她眼中的决绝和悲愤震住了，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
“可是……师姐，门规……门规是死的，人是活的！”
苏清月语气激动起来，“师尊的冤屈就不重要了吗？
眼睁睁看着仇人逍遥法外，我们却因为区区门规畏首畏尾，这难道就是对师尊的忠诚？”
她甩开李师弟的手，背过身去，肩膀微微抖动，声音带着哽咽：“如果你怕被连累，就当我没说过。”
“我自己去便是。”
“就算死在里面，也是我苏清月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连累你！”
她这以退为进，加上悲情牌，立刻让年轻的李师弟招架不住了。
李师弟脸上闪过挣扎，最后跺了跺脚：“师姐！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我只是担心你！
既然是为了云梦师叔……那，那你去吧！
我……我帮你看着点外面！
要是有人问起，我就说你在闭关！”
苏清月转过身，脸上带着“感动”和“欣慰”：“谢谢你，李师弟。”
“师尊一定会记得你的好的。”
她不再犹豫，绕过李师弟，快步离开了洞府，方向明确地朝着后山禁地而去。
李师弟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担忧和一种被“大义”感召的激动。
洞府内重新恢复安静。
供桌上的玉佩里，云梦的意识冷静地旁观了这一切。
苏清月的演技，对付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师弟，绰绰有余。
她不仅把自己的贪婪包装成了为师的“大义”，还顺手拉拢了一个可能有用的小棋子。
去禁地寻找“秘宝”……云梦的意识锁定着苏清月离开的方向。
不能再让她这么顺利下去了。
今天她能用这个借口去禁地，明天就能用这个借口去做更出格的事情。
必须干预。
但怎么干预？
云梦感知着自己这缕残魂的状态，以及周围的环境。
力量微弱，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首接显灵阻止？
不现实。
强行冲击她的意识？
风险太大，可能首接暴露自己。
那么……云梦将意识聚焦，尝试沟通周围空气中极其稀薄的灵气，尤其是衣冠冢前，那一点点原主残留的、几乎快要消散的平和气息。
她需要找一个契机，一个苏清月心神可能松懈的瞬间。
比如，在她触碰到禁地封印，或者遇到阻碍，情绪波动的时候……然后，给她一个轻微的“警告”，或者一个看似来自“师尊”的“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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